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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麟卫是帝王耳目,便是有心与其交好的官员也不太敢放在明面上,怕被扣上窥探机密的帽子。孟祭酒若直接去锦麟卫,就有可能惹出闲言来。
孟斐呆了呆:“这就进宫面圣?是不是太草率了?您不慎重考虑一下?”
锦麟卫是替皇上办事的,尤其是一些皇上不想让百官知道的事。随便跑到皇上面前对锦麟卫所办差事说这说那,不会惹皇上生气吗?
孟祭酒瞪孙儿一眼:“来找我的是你,让我慎重的也是你,你小子皮痒了?”
孟斐讪笑。
他心里其实纠结过的,因为清楚这是给祖父找事儿。只不过对同窗好友的情谊和对寇姑娘的欣赏占了上风,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读书去!”吼完孙儿,孟祭酒往皇城去了。
兴元帝听内侍传报说孟祭酒求见,一时想不出会是何事,很快就把人传进来。
“臣见过陛下。”
“孟祭酒什么事啊?”对这位从征战时就跟随左右的老文臣,兴元帝是有感情的,哪怕这些日子心情极糟,此时也称得上和颜悦色。
这一路孟祭酒已酝酿好说辞:“国子监附近有一家书局,名青松书局——”
“朕知道,青松书局的东家是寇姑娘。”说到寇姑娘,兴元帝神色不觉柔和几分。
“臣要说的就是寇姑娘?”
“怎么?”
“近来坊间有个传闻,说寇姑娘把松龄先生软禁了”
兴元帝摇头:“无稽之谈。”
当然,他可不会在孟祭酒面前透露他早已知道了这个传闻。
“臣也觉得是无稽之谈。可是臣听说锦麟卫昨日带走了寇姑娘,至今没有放人,如今百姓都在议论此事呢。”
兴元帝下意识拧眉。
在他让萧冷石暂管北镇抚司后,对锦麟卫找上寇姑娘其实心里有数。他心里也是盼着换了个人调查,能查出关于松龄先生的新线索。
可怎么闹的人尽皆知了?
兴元帝对萧冷石的能力有了一丝质疑,但也不会立刻把人换下,淡淡道:“坊间传闻如湖面,有风就起波澜。有些需要留意,有些不如置之不理。”
孟祭酒明白了兴元帝的态度:看来寇姑娘暂时从锦麟卫出不来了。
“孟祭酒与寇姑娘认识?”
“见过几次。臣很欣赏寇姑娘捐银救灾的义举,听闻锦麟卫因为坊间传闻带走寇姑娘,怕她一个小姑娘受皮肉之苦,也担心百姓议论影响朝廷声望”
兴元帝听孟祭酒这么一说,交代孙岩:“你去一趟北镇抚司,让他们不要对寇姑娘无礼,问清楚了就送寇姑娘回去。”
孙岩领了口谕出宫而去。
这时候的北镇抚司中,萧冷石正在发火。
第233章 转变
“不过半日,京城大半人都知道寇姑娘在我这里了。”萧冷石阴鸷的眼神盯着辛柚,“寇姑娘好手段啊。”
自来流言传得快,可也没这么快的,因为流言会有不同受众。富贵之家不会对市井小民谁家丢了一只鸡,谁家兄弟反目感兴趣,而普通百姓对朝廷上的事往往也不关心。
《西游》的发售却打破了这种状况。
《西游》前两册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故事已经娓娓展开,妖魔鬼怪,美人神仙,瑰丽迷人的情节突破了人们的想象。
京城上下痴迷《西游》的人太多了,第三册 一出售便蜂拥而来,这种时候一旦有个什么,自然传播速度惊人。
何况,这是为定北灾区捐了五万两银的寇姑娘啊!
“你以为,利用万民施压,就能逼我放了你?”萧冷石越说越恼火。
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让他暂管北镇抚司就是为了这件事。倘若他没能在贺清宵回来前办好,灰溜溜回南镇抚司算好的,失了圣心可就前程无望了。
“民女不敢。”辛柚说出这四个字,额头布满冷汗。
疼。
那一鞭落在身上,倒刺没入她的肌肤,刮起她的血肉,是深入骨髓的疼。
原来这就是酷刑的滋味。
而眼前这个人告诉她,这只是开胃菜,放在北镇抚司,连刑罚都算不上。
“寇姑娘听说过刷洗吗?”萧冷石逼近一步,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令他满眼兴奋。
他早就知道,他才是最适合这里的人,而不是那个脸比女人还好看的姓贺的。
“刷洗呢,就是把人扒光了,开水往身上一浇,再用铁刷子反复刷哦,还有油煎,油煎也很有意思”萧冷石说着一个个酷刑,眼神发光,舔了舔嘴角。
辛柚看出来了,这就是个以凌虐人为乐的变态。
“当然,这些酷刑是不会用在寇姑娘身上的。”吓唬完了,萧冷石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谁让寇姑娘是京中的大名人呢。”
辛柚自是听出其中威胁之意。
不会用酷刑,寻常手段是会用的,比如她已经领教过的鞭刑。
她挨了两鞭,因贺大人的手下闫副千户闯进来而停下,然后眼看着闫副千户被带走了。
萧冷石摩挲着下巴:“寇姑娘如花似玉一个美人儿,萧某也觉得不该太血腥。这样吧,咱们换一个玩法。”
萧冷石冲掌刑的锦麟卫使了个眼色。
那名锦麟卫转头出去,很快提来一个木桶。
那桶颇深,里面装着大半的水。
辛柚疑惑的目光很快转为了然。
萧冷石笑了:“看来寇姑娘已经知道这桶水是用来做什么了。寇姑娘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吗?”
辛柚微微摇头:“民女不是不说,是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萧冷石冷笑,“一个在京城名声鹊起的写书先生,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与他密切合作的书局东家会什么都不知道?你当我是傻子么?”
“萧大人不信,民女也无可奈何。”辛柚垂眼,遮住眼底的怒火。
“既然这样,寇姑娘就好好受用吧。”
随着萧冷石一个眼神,那名锦麟卫上前解开束缚辛柚的绳索,把她推到木桶边。
“寇姑娘真的想好了?”
回应萧冷石的是一阵沉默。
一只手抓住辛柚肩膀,另一只手把她的头狠狠按进了水中。
发髻沾了水,散乱开来。水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憋着的气一用尽,便被窒息感包围了。
难受,铺天盖地无处可逃的难受。
有那么一瞬,仿佛望见了白茫茫的脑海。
萧冷石见差不多了,冲动手的锦麟卫抬手示意。
压在头上的力道消失了,辛柚猛然直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
水从她的发梢、额头、脸颊、鼻端,齐齐往下淌,被水浸没过的那张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萧冷石站在形容狼狈的少女面前,似笑非笑问:“寇姑娘,滋味如何?”
辛柚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指尖控制不住抖。
这抖不是因为怕,而是太过难受而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她依然冷静的样子激怒了他。
萧冷石一抬下巴,辛柚的头又被按入了水里。
熟悉的窒息感再次袭来,脑海中仿佛有烟花绽放,把理智炸得全无。
她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娘亲,我错了。
娘亲,我错了
按在头上的力道消失,辛柚挣脱出水面,大口呼吸。
望着眼神冷酷仿佛在看蝼蚁的男子,她的心中坚定了那道声音:娘亲,我错了。
道理,计谋,预测,在绝对的权势与冷酷面前,不堪一击。
她选择了报仇,踏入了京城,就不该存着事了拂衣去的奢望。
这是她本该付出的代价。
是她错了,既想复仇,又想自由。
既然都在找松龄先生,那她就让松龄先生出现在他们的帝王面前,成为他们明面上不敢冒犯的存在。
“寇姑娘的坚强,真是出乎萧某意料。”萧冷石是真的有些吃惊了。
被人按进水里的那种濒死感他虽没体会过,却瞧见过。便是男子,这么来上两次也会软了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