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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庶女,母亲却是当家主母,别说祖母和父亲不会信,就算心里信了,面上也不会信的。
真要坐实母亲谋害青表姐,少卿府的名声怎么办?大哥的前程怎么办?
段云灵一瞬间想过这些,又感到了大山压顶无法呼吸的痛苦,再看目含期待的少女,同情汹涌而出。
她握住辛柚的手,语气恳切:“青表姐,你就当没有想起来吧,算了吧。”
辛柚却没回她的话,眼睛直直望着水池的方向。
段云灵跟着看过去,好似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把她冻住了。
骄阳似火,明晃晃的日头下一个婆子伸出双手,毫不犹豫把段云婉推进了水池里。
从这里能看到池中人竭力挣扎,可那双手把她的头死死按入水中,一次又一次。
段云灵骇得动弹不得,只有牙关咯咯作响。
“住手!”辛柚冲了过去。
随着她这声喊,小莲与凝翠也看到了婆子行凶这一幕,先后跑了过去。
“来人啊,杀人啦!”小丫鬟的尖叫声直冲云霄。
婆子因被发觉愣了一瞬,随后拔腿就跑。
辛柚一边跑一边把藏在衣袖中的砖头扔了出去。
飞出的砖头准准砸在婆子的右腿上,婆子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辛柚脚下不停,直奔水池边。小莲与凝翠则奔着婆子去了。
没有了那双杀人的手,段云婉挣扎着在水中冒出头。
“救,救我——”
然后她看到了伸出手的辛柚。
求生的本能让她什么都没想,死死抓住了那只手。
那是救命的手。
段云婉被拉了上来,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
小莲与凝翠也把婆子按住了。
“赵妈妈!”凝翠一眼认了出来。
赵妈妈虽只是个粗使婆子,却是大太太院中的,凝翠每日随段云灵去给大太太请安,自然认识。
这时已有不少下人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大姑娘,再看看被按住的赵婆子,一时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去如意堂。”辛柚沉声道。
小莲对辛柚的吩咐毫不犹豫,凝翠遇到这么大的事脑子都不转了,小莲怎么做她就下意识跟着做。
“放开我,放开我!”赵婆子挣扎。
她做惯了粗活,生得又结实,劲头可不小,眼看就要挣脱,小莲情急之下顺手抄起那块砖头,给了赵婆子一下。
赵婆子嗷一声惨叫,老实了。
小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把砖头一扔,慌忙看了辛柚一眼。
辛柚脚尖一踢,把砖头踢到了一边花丛里,颔首道:“做得不错。”
从始至终,她都没再留意段云灵。
段云灵一步步从花架后挪出来,望着冷清下来的花园愣了一会儿,踉跄着追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去如意堂,把午后睡得正香的老夫人惊醒了。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浑身湿透的段云婉,老夫人厉声问。
段云婉眼神茫然,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老夫人皱着眉,视线扫过额头一个大包的赵婆子。
辛柚开了口:“外祖母,我在花园中看到这婆子把婉表姐推进了水池。”
“什么?”老夫人大惊。
“水池”两个字似乎刺激了段云婉,她如梦初醒般打了个哆嗦,哭着扑向老夫人大腿:“祖母,求您救救孙女!”
第23章 自救
段云婉抱住老夫人的腿,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早把温婉柔顺抛到一旁去。
“祖母,您救救孙女,母亲要杀我灭口!”没给老夫人反应的时间,段云婉就一口气把大太太乔氏指使她推寇青青落崖的事说了出来。
险些丧命的恐惧令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青表妹是对的,嫡母不会放过她,受惩罚总比丢了命强!
“母亲怕我走漏风声,刚刚派人杀我灭口!祖母,求您为孙女做主!”
屋里回荡着段云婉的哭声,老夫人额角青筋直跳,缓缓扫了辛柚一眼。
辛柚紧紧抿唇,眼中闪动着错愕、惊恐与愤怒。
老夫人嘴唇动了动,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视线从她面上扫过,落在段云灵身上。
段云灵脸色苍白,抖动的唇没有一丝血色。
老夫人看向赵婆子:“她是——”
毕竟是粗使婆子,老夫人只觉有几分眼熟。
“她是母亲院中的赵妈妈!”段云婉望着赵婆子那张脸,就想起来水池中那双一次次把她的头按下去的大手。
窒息的感觉涌来,令她脸色更加惨白,整个人抖起来:“祖母,她把孙女推入水池中还不够,还用手死死把我的头往水里按”
屋中除了近身伺候老夫人的,就是辛柚和小莲,段云灵与她的贴身丫鬟凝翠,还有跪在地上的赵婆子。
除了赵婆子这个行凶者,其他人听了段云婉的话皆面露恐惧。特别是亲眼瞧见行凶场景的几人,脸色就更难看了。
老夫人面沉似水扫过屋内众人,吩咐侍女:“去雅馨苑把大太太叫来。”
“是。”
老夫人又吩咐一旁的心腹婆子去衙门给段少卿报信。
本来内宅的事,要么老夫人处理,要么乔氏处理,轻易不会惊动外头当差的男人,可今日的事不一样。
涉及当家主母谋害庶女,更曝出当舅母的为了钱财谋害外甥女,事情严重,不得不把一家之主叫回来。
大太太乔氏早已知道了花园中的情况,随如意堂的婢女过来时,无论心中怎么想,面上已经冷静下来。
“都是儿媳管教不力,竟然出了恶奴谋害主人的事。”乔氏一进来就请罪,怒视赵婆子,“你给我好好说清楚,为何会害大姑娘?”
那么多人看见了赵婆子行凶,乔氏心知这个辩无可辩,只能把赵婆子推出去。
她很清楚,赵婆子不敢把她供出来,毕竟赵婆子还有一家老小,都捏在她手心上。
“是是老奴记恨大姑娘曾经斥责过我,今日瞧见大姑娘一个人在水池边,一时冲动起了杀心”赵婆子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你胡说,我何曾斥责过你——”一瞬的愤怒后,段云婉看向乔氏,“赵妈妈编出这个理由,母亲不觉得可笑吗?想必您指使我推青表妹坠崖的事情闹开,也会如赵妈妈这般,被逼着说因为我对青表妹心存妒忌吧?”
乔氏脸色一沉:“你的规矩呢?竟这般与我说话!”
恐惧绝望之下,段云婉的理智已经到了要崩溃的边缘,反而豁出去了:“母亲逼我成为杀人凶手,又指使赵妈妈杀我灭口,我不过是把真相说出来,就没规矩了吗?母亲,我也是个人啊,与二妹一样的人啊!”
听段云婉提及段云华,乔氏脸色大变:“住口!我何曾让你伤害表姑娘?老夫人,我看大丫头是癔症了,还是请相熟的大夫来瞧瞧吧。”
“大太太。”辛柚开了口。
乔氏这才发觉,从她进来与庶女这一番撕扯,这位表姑娘竟一直没吭声。
“青青,你不要听信你表姐这些胡话,在舅母心里,你与府上姑娘都是一样的。”乔氏勉强笑笑。
辛柚盯着乔氏张张合合的嘴,只觉好笑。
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今日她算见识到了。
“与府上姑娘一样么?”辛柚轻笑,“可是婉表姐刚刚险些丧命水池呢。我前不久也险些丧命,要是这么看,那我们确实是一样的。”
这话一出,乔氏与老夫人齐齐变了脸色。站在角落里的段云灵更是神色数变,眼里满是挣扎。
“青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舅母?”乔氏一脸的失望与难以置信。
失望是假,难以置信是真。
这还是那个脸皮极薄,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愿丢面子的表姑娘吗?
辛柚笑笑:“比起赵妈妈因被婉表姐斥责几句就要杀主人,还是婉表姐的话更合理些。大太太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