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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娘娘,您还是回去吧。”内侍劝了一句,到底不敢乱改传话,“皇上说了,您要么跪死在这里,要么滚回去”
淑妃身体一歪。
跟来的宫人一左一右扶住淑妃,小声劝:“娘娘,回去吧。”
传话的内侍头也不回进去了,淑妃直直盯着殿门的方向,眼里有恨有怨。
她一直清楚皇上对她没有情爱,可她好歹陪了这个男人二十载,到头来连亲情都没有几分吗?
这个男人为何如此无情?
可再多的恨,再多的怨都没有用,她凭怨恨救不回兄长,也帮不了儿子。
想想兄长的惨死,淑妃用力咬唇。
不能坐以待毙,现在儿子被关进了宗人府,至少人还在,她还有努力的机会!
“扶扶本宫起来”太久没受过这样的罪,淑妃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宫婢把淑妃扶起,搀着她往菡萏宫的方向走,走出去一段距离就听淑妃道:“去慈宁宫。”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劝动皇帝,便是太后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的话或许比太后更管用,可那个女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想到辛皇后的死,淑妃勾起唇角,突然又有了力气。
“太后,淑妃求见。”
太后正在吃樱桃。
白瓷碗中堆着玛瑙般的红樱桃,令人望之垂涎。
樱桃对于富贵人家来说也是稀罕物,太后胃口好,一口一个吃个不停。
吃樱桃的兴致被打断,太后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没多久淑妃进来了,是被宫女扶着进来的:“妾见过太后。”
一瞧淑妃的狼狈模样,太后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
淑妃扑通跪了下去:“太后,求您救救熠儿吧!”
对淑妃的死活太后其实无所谓,一听宝贝孙子有事,当即坐直了身子:“熠儿怎么了?”
“熠儿,熠儿被关入宗人府了”淑妃双手掩面,痛哭不已。
太后狠狠一拧眉:“发生什么事了?熠儿为何会被关入宗人府?”
“具体妾也不清楚,只知道皇上发了好大的火。妾去乾清宫求见,跪了许久也没能见到皇上的面”
淑妃当然是清楚的,她好歹掌管后宫十多年,这点人脉眼线还是有的。反而是太后,有子有孙万事足,好吃好喝享不尽,对宫外的八卦还有些兴趣,于朝事不懂也不关心,加之兴元帝发过话不得随便扰了太后清净,这些消息一般不会传到太后耳中来。
“太后,求您救救熠儿吧。熠儿进了那种地方,还不知受多少苦”
淑妃一顿哭诉,太后心疼孙子,摆驾去了乾清宫。
“陛下,太后来了。”
听了内侍传报,兴元帝微微皱眉,忙起身去迎。
“天都黑了,母后要见儿子叫人传话就是了。”兴元帝伸手搀扶太后,扶着太后的宫婢默默退到一旁。
太后素来知道儿子的孝顺,也不绕弯子:“哀家听说熠儿被关进宗人府了,有这回事吗?”
兴元帝点头承认。
太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第228章 雨中
“熠儿好歹是皇子,怎么能把他关到宗人府去?”
兴元帝一猜就知道是淑妃告状了,压下心中火气,好声解释:“他去定北赈灾,犯下了大错。”
“去赈灾那么辛苦,能犯什么错?熠儿不还带了万民伞回来?”
兴元帝本不想把这些说给太后听,见太后没有罢休的意思,只好道:“这混账贪墨灾银,还有屠戮百姓之嫌。”
太后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兴元帝趁机劝:“都这个时候了,母后早些回宫休息吧。”
太后压根不接这话:“皇帝,哀家有些不明白。”
“母后哪里不明白?”
“这大夏不都是咱们家的,熠儿辛苦一趟得了些银钱,那不也是咱们家的钱吗?”
自家的钱,怎么能叫贪墨呢?
太后理所当然的语气令兴元帝胸口一堵
但凡换个人说这话,他都不犹豫就命人推出午门乱棍打死了,奈何说这话的是他年近七十,大字不识的老母亲。
兴元帝只好用最浅显的道理劝:“比如您管着家,咱们家有个农庄烧了,您从公账上拨出银钱重建,结果去办事的人把这钱贪了。农庄没建,庄户们冻死饿死,地也荒了。就算办事的人是咱们家的,难道不该受惩罚吗?那以后人人效仿,咱们家不就败了”
太后有些被说动了,迟疑道:“那关到宗人府也严重了吧?”
“又不会对他用刑,只是暂时不得自由,哪里严重了。”
“那行吧。”临走前,太后不放心叮嘱,“你也别太气了,父子间哪有隔夜仇。”
“儿子知道了。”
等送走太后,兴元帝一张脸沉下,命内侍前往菡萏宫传话。
菡萏宫中,淑妃不安踱着步。
太后能让皇上回心转意吗?
“娘娘,乾清宫那边来人了。”
淑妃快步走了出去。
来传话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随侍太监。
“传圣上口谕,淑妃教子无方,即日起在菡萏宫反思己身”随侍太监传完口谕赶紧走了,仿佛菡萏宫是洪水猛兽。
淑妃呆了许久,抄起桌上一个茶杯狠狠掷在了地上。
宫人们噤若寒蝉,只有一名老嬷嬷敢凑过来劝:“越是这个时候,娘娘越要沉住气啊。”
“本宫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帝王绝情至此。
后面的话淑妃没有说出口,抓着老嬷嬷的手喃喃:“乾清宫这么快来人,说明太后很快回去了,太后说动皇上了吗?”
老嬷嬷温声安慰:“皇上对太后最是孝顺,太后能这么快回去,正说明她的话皇上听进去了。娘娘放宽心,等皇上气头过了,庆王殿下就没事了。”
“但愿吧”淑妃觉得没这么简单,又忍不住对太后抱着希望。
天色彻底黑下来,新月伶仃,静静挂在半空,往日风光无限的菡萏宫陷入了夜的沉寂中。
转日小雨淅沥,辛柚撑着一把油纸伞,出了少卿府。
昨日刘舟送来的信上说了朱姑娘拦轿告状后发生的一些事,还提到了贺清宵今日会动身前往定北。
风云涌动之际,她和贺大人不便见面详聊,却忍不住在街上走一走,看一看有没有变化。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依旧,其实是没什么变化的,京城仿佛永远是这般繁花似锦的样子。
辛柚收了伞,随便走进一家茶馆。
其实也不算随便,这茶馆在顺天府衙附近,辛柚坐下喝茶时,就听一些来茶馆消磨时间的人议论起昨日的事。
“昨日那小姑娘被关入大牢了吧?”
“你们说是真的吗?那些赈灾钦差不但贪污,还杀人?”
“肯定是假的,我有个亲戚就在平城,前些日子来信了,说官府发了好些米粮呢”
一听有人亲戚在平城,不少人问得更仔细。
“这么说,那小姑娘胡说八道啊!她这是图啥呢,不怕杀头么?”
“也许是脑子有问题。”
辛柚懒得再听,结了账走了出去。
细雨纷纷,无边无际,身后茶客们的议论不再清晰。
“姑娘,您别听那些人的,他们都不动脑子的。”小莲贴心劝道。
辛柚一笑:“确实如此。”
天子脚下的人还算知道多的,一些偏僻山民甚至不知年号几何,谁做皇帝。庆王等人就是清楚这一点,才敢无恶不作,蒙蔽世人。
前方有一队车马,往北而去。
“姑娘,是贺大人!”小莲忙拉了拉辛柚衣袖。
辛柚一眼就望见了高头大马上那道挺拔的身影。
这个时候,贺清宵恰好回头。
街上有许多举着袖子遮雨的人匆匆跑着,撑着伞的人则从容许多,一朵朵伞花在细雨中幽幽绽开。
贺清宵坐于马上,也看到了撑着伞的少女。
手下顺着贺清宵视线望去认出了辛柚,低声请示:“大人,是寇姑娘,需要卑职去传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