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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柚走了没两步忽觉不对,握着匕首的手从斗篷中伸出,刺向靠近的人。
短暂的交手后,耳边响起低低的声音:“是我。”
辛柚动作一顿,看向靠得很近的那人。
黑暗中,她看不清那人面容,声音却再熟悉不过。
“贺大人?”
“跟我来。”
冰冷的手腕旋即被一只大手握住,辛柚很快就发现贺清宵带她去的地方正是她刚刚走出的民宅。
关门声响起,辛柚一手按着被他握过的手腕,一言不发看他插上门栓,向她走来。
夜色太深,哪怕近在迟尺,他的面容也是模湖的。
辛柚睫毛颤了颤,轻声道:“贺大人进来说话吧。”
没等对方回答,她就往屋中走去,凭着对屋内陈设的熟悉摸索着点了灯。
灯光瞬间填满不大的屋子,那人的眉眼终于清晰起来。
他穿了一身玄色带暗红纹的窄袖服,清爽利落,带着寒意。
辛柚披着墨色斗篷,莹白的脸藏在帽兜里,很是困惑。
别说刚刚在外面一片漆黑,就是有星光月色,她这副打扮也不该一下子被认出来。
而贺清宵看着整个人都藏进墨色斗篷的少女,一颗心也落定了。
在她出现的瞬间他就确定是她,而当此刻真切看清她的面庞,才有了真实感。
辛柚把帽兜拉下来,先开了口:“贺大人跟踪我吗?”
她心中清楚八成是她倒霉恰好撞上了,这样问是为了确认这个猜测。
果然贺清宵微微摇头:“寇姑娘误会了,今晚是公事。”
他说着,一双清冽眸子定定看来。
辛柚莫名有种被看透秘密的感觉,不由紧了紧拳,问出心头疑惑:“贺大人怎么知道是我?”
这话问出,便是一阵沉默。
外面风声呼啸,贺清宵开了口:“刚刚进来检查时,看到这屋中的梳妆镜,我突然觉得这里可能是寇姑娘的落脚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坦然道:“算是直觉吧。”
也许是那日留意到寇姑娘空空的耳垂,亦或许是更早以前那个招招凌厉想取他性命的“少年”,当他看到陈设简洁的屋中那什么都没摆放的梳妆台,蓦地就有了这个猜测。
因为这个猜测,他没让手下继续搜查,也没有离开。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直觉?”辛柚喃喃重复这两个字,心情十分复杂。
他本就留意到她接近固昌伯府,今夜撞见她
这副打扮,恐怕更会怀疑了。
行动的日子果然没选好。
辛柚在心中叹气,一时不想说话。
接下来,恐怕难逃他的盘问。
“寇姑娘这么晚去哪里了?”
辛柚抿了抿唇,澹澹反问:“这也在贺大人公事调查的范围吗?”
贺清宵再次沉默。
这一次他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久到辛柚站得腿发麻,裹着斗篷也抵不住寒气往骨头里钻。
终于,男人微沉的声音响起:“本来不在。”
辛柚心头一跳,生出不详的预感。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警惕之际,就见贺清宵往前走了一步。
辛柚后退半步,确定了今晚所见的贺大人很不对劲。
她动了动唇,想说太晚了,有什么话不如明日再说。
书局是她熟悉安心的地方,不似在这没有烟火气的屋子里,处处被动。
她不怀疑他的人品,却直觉感到危险。
她有预感,对方接下来说出的话,会让她难以应对。
他查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昏黄的灯光下,少女的眼睛又冷又亮,眼中的抗拒贺清宵瞧得分明。
可这一次,他却不能再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有些话,他必须问出来。
“寇姑娘。”
男人的声音响起,不知是因为场合的不同还是怎样,听起来似乎有些异样。
辛柚定了定神,平静道:“贺大人有话请讲。”
她什么恐怖的画面没见过,还怕了他不成?
一丝苦涩从心头滋生。
她怕的其实不是他,而是表面的平和被打破,他们彻底成了对立面。
果然,心动对她来说,是最不理智,最不应该的事。
“寇姑娘。”贺清宵又唤了一声。
辛柚垂眸,声音更澹:“我听着呢。”
短暂的沉默后,贺清宵还是问了出来:“你是谁?”
你是谁?
短短一句疑问,犹如当头一盆冰水泼下,令辛柚僵在原地。
她的心直直往下坠,一直坠到幽深的寒潭底。
贺清宵知道她的身份了?
这是辛柚第一个反应。
不,她在人们眼里明明是寇青青,就连少卿府那些人都没怀疑过寇青青已换了人,贺清宵又如何知晓?
他在诈她吗?
辛柚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贺大人为何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奇怪?”
辛柚一笑,压力之下因寒冷而麻木的表情反而灵动起来:“不奇怪吗?贺大人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是青松书局的东家,少卿府的表姑娘,寇青青。”
贺清宵望着盈盈浅笑的少女,摇了摇头。
辛柚心念急转,面上露出几分不解。
贺清宵伸出手,落在她脸颊旁,没有碰上那霜雪般的肌肤就放了下来。
“你不是寇青青。”
辛柚听他轻声道。
第153章 我是谁
他的声音很轻,却没有一点迟疑。
辛柚眼神冷了下去,对上他的眼。
他的目光风平浪静,令人猜不透心思。
辛柚挣扎了一瞬,也平静下来:“贺大人为什么这么说?我不是寇青青,又是谁呢?”
贺清宵看着表面平静,却连头发丝都写着抗拒的少女,眼神变得柔软,说出的话却令辛柚如坠冰窟。
“你与辛皇后有什么关系?”
烛光晃了晃,给少女苍白的脸镀上一层昏黄。
辛柚的指尖颤了颤,想要用力握住,却因太冷而麻木。
她不确定对方知道了多少,在抵死不认与挑开来说之间权衡着。
但她不得不承认,当她与锦麟卫有了交集,进入了这位锦麟卫镇抚使的视线,他就注定成为横在复仇路上的大石。
一开始的遇见,就是麻烦的开始。
贺清宵知道今夜把话挑明会面对她的冷澹抗拒,可此刻还是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
他做这份差事,遇到过无数嫌恶憎恨的目光,早已能视若无睹,却原来她是不一样的。
但他不得不继续说。
“宛阳是辛皇后的隐居地吗?”
辛柚心头一震,面无表情看着他。
贺清宵自顾说下去:“本来,我是因为寇姑娘对宛阳格外关注,猜测寇姑娘父亲的死或许不是意外,而派人去南边调查,后来又发现寇姑娘接触的周通一家才从宛阳搬到京城”
辛柚默默听贺清宵说,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种时候,谁先说,谁说得多,等于先翻了底牌给对方。
贺清宵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又为何这么做?
她抬眸,注视着他的脸。
贺清宵眸光微动,继续道:“寇姑娘对固昌伯府格外关注,而周通也去过固昌伯府。周通在宛阳多年,职位卑微,本不会与固昌伯府有交集,寇姑娘一个寄居在外祖家的孤女更没有与固昌伯府牵扯的理由。”
“还有吗?”辛柚问。
到这时,她不再胡乱猜测,干脆等对方彻底挑明。
“还有——”贺清宵看着她,“固昌伯府有人在初夏时去了宛阳。”
辛柚听了这话,面上没有一丝变化,只静静等他说下去。
“这些凑在一起,不大可能是巧合。那宛阳有什么呢?”贺清宵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派去南边的人查了这么久,没有查到寇姑娘父亲的事,却意外发现一桩惨桉。”
辛柚眼神一紧,指尖用力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