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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插翅难逃(69)
作者:南山六十七 阅读记录
“跑到街上时,姑娘突然对奴婢说,一家人都在一处都往一个方向去不安全,不如兵分两路,她到城北坐船,郡主已经在城北安顿好她要坐的船只了,先前没告诉您和夫人是怕您们不答应,要您们不要多心;至于奴婢,则护着您与夫人按照原计划出发,届时到金陵会合。”她似想到什么,忙在腰间摸索着,不一会儿手中多了长筒状的物件,看着像过节所放的炮仗,“姑娘还给了奴婢这个,说这叫信号弹,要咱们到了金陵安顿下来后,往天上一放,她就会找过来。”
许夫人一把抢过信号弹来,一面泪流不止,一面用拳头捶着胸脯:“小月啊小月,你自己一个人冒险,如何叫我们不多心……”
缀锦急抱住许夫人,声泪俱下:“奴婢当时不肯走,姑娘也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利刃,当即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说奴婢再留着拖后腿,就一刀了结了自己,也省得被六皇子追上来折辱。奴婢没办法,只能离开……”
许夫人登时瘫坐下来泣不成声。
缀锦也随之跪倒,搂住许夫人团团哭泣,引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元嵩也好不到哪去,布满细纹的眼尾滑下两行清泪。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船开动时的嗡鸣,围观众人通通从看热闹的悠闲中醒悟过来,拎包袱的拎包袱,抱小孩的抱小孩,扶老人的扶老人,哄然向船上涌去。
转眼间,岸边空空荡荡的,只余下元家三人沉溺在离愁别绪中无法自拔。
“马上要开船啦!还有没上船的赶紧上船!过时不候!”船家从船舱探出半截身子高呼。
缀锦吸吸鼻涕,抬脸望了望船,磕磕绊绊道:“老爷,夫人,咱们……还走吗?”
元嵩刚要张嘴,忽闻对面有阵阵脚步声,当中夹杂着兵器磕碰时的叮当脆响,十分刺耳。
缀锦茫然片刻,突然瞪大眼睛:“不好了!他们追过来了!”
话音才落,一个黑影远远显现,缀锦如临大敌,慌忙抓住许夫人的胳膊站起来:“是曹平!”
对方显然捕捉到了他们的存在,喝令侍卫:“人就在前面!”
缀锦乱了阵脚,急推许夫人、元嵩走,许夫人还欲等元月来,却被元嵩无情戳醒:“先走!莫给小月拖后腿!”
许夫人惊觉,不敢再逗留。
大敌在前,三人将对京城的不舍悉数抛在脑后,没命似的朝甲板上狂奔。
后面的侍卫越逼越紧,而船身也已缓缓向前移动起来。
迫在眉睫之际,元嵩一跃而上,急回身接引许夫人、缀锦。
猛然,一只利箭破风而来,元嵩伸手一挡,箭头擦着手背飞过,霎时皮开肉绽。
他吃痛皱眉,忍疼先后抽起许夫人、缀锦。
同一时间,船驶离口岸,迎海而去,卷起成片碧绿的浪花。
曹平率众侍卫赶来时,满眼皆是飞腾的海浪,直蔓延至天边。
“该死!还是迟了一步!”曹平懊悔不已,握着弓原地打转,连靴子被水打湿也没感觉。
“曹大哥,刚刚没看见太子妃的影子,说明太子妃不在船上,也许这会儿还没离开京城!”侍卫中一个瘦高的站出来提醒。
曹平立马顿住步子,而后将弓丢到他怀里,按住佩剑朝来时的路去:“走,城北码头!”
世子爷在城北,或许太子妃已经被拦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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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逃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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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的确在城北码头,但没能亲眼见到孙瓒,因为她刚想登船之际,脑袋猛地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阵天旋地转后,再没了知觉。
意识再度被找回时,她有些怀疑眼前所见的真实性。
霜色床幔随风悠然飘荡着,朦胧映出外面跳动的烛火。
她伸手轻捻床幔的一角,柔中带涩的触感传递着一个事实:她不是在做梦。
撑着坐直,两手拨开帐子,眼睛上蒙着的那层纱悄然揭开,原来外面不止有跃动的烛光,还有一位临窗浅笑的女子。
女子着一袭青莲色齐胸襦裙,勾勒出曼妙的身姿。但元月的目光只在她的着装上停留须臾,便不自觉上移,锁向她出水芙蓉般的容颜。
“你……你是什么人?”元月微微翻着眼,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她的记忆。
女子笑道:“奴家名唤巧林。”
元月念了两遍“巧林”,倏尔惊问:“你就是兰亭苑的花魁,巧林姑娘?”
巧林还是笑着:“元姑娘认识奴家?”
她起身走过去:“巧林姑娘的名声在京城可是如雷贯耳呢。”
巧林正过身来面相她,自嘲牵唇:“一个身不由己的苦命人罢了,我倒宁愿寻个籍籍无名之人。”
元月喟然一叹,表示同情:“是啊,做个匹夫也没什么不好的。”
话说到这,头一阵刺痛,她按住太阳穴,扶墙低吟两声。
巧林搀住她的胳膊,缓缓到凳子边,推她坐下,又斟了杯清水放到她面前。
疼痛刺醒了懵懵然的神智,元月勉强抬起眼帘,看着对面满脸关切的巧林,问:“该不会是你把我……打晕的吧?”
她称自己为“元姑娘”,可自己从未见过她,更不曾告知她姓元。
而自己一醒来莫名就到了兰亭苑,结合她的素净打扮以及房里素雅的陈设来推断,此处应当就是她的房间。
所以,在码头挨的那一击,十有八九是巧林的手笔。
巧林不置可否,反端起水杯塞到她手里:“先喝口水罢,免得年纪轻轻就坏了嗓子。”
不提还好,一提元月的喉咙阵阵发痒,一连咳嗽了好几声,她不得不领了巧林的好意,仰脖子灌下小半杯水去。
等她有所好转,巧林双臂交叉叠放在胸前,笑吟吟说:“不错,是奴家把姑娘带到此处来的。不过姑娘莫用词不太恰当,奴家并非打晕你,而是救了你。”
她顿觉甚是荒谬。
生生敲晕了她,害她误了南下的船,竟反回来说是在救她?
也太过可笑了些!
“巧林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耽误——”
巧林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元姑娘,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一个人?”
元月横眉冷对着,也不答,只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挑挑眉,垂在身侧的手臂越过桌面,停在元月手跟前,修长的指节徐徐向四周张开,一块儿绯红色的玉佩赫然浮现。
“这块儿玉,姑娘可还有印象?”
元月不停晃着头:“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有它?”
玉佩挪了地儿,从巧林掌心到她的掌心:“什么不可能?是玉不可能完好无损,还是他不可能还活着?”
椭圆形的玉紧紧印于手心,可却怎么也捂不热,冷得如同冰块儿一般。
“他,他还活着?”元月将玉摁在心口,试图用体温来驱除由里到外的寒气。
“那姑娘希望他是死是活呢?”巧林的语气夹带着些许嘲讽。
玉被她往心口上又推进一寸:“我……我当然是希望他活着……”
一滴咸涩滑落,在玉身上留下一道水痕。
她拿开玉来,捧在眼前,似要将它盯穿,又用指尖来回摸索着。
上面确有“勉之”二字,那是她亲手刻就的,不会有错。
元月握紧玉佩,望着面前的巧林,饱含期待地问:“我送给他的玉,怎么会在你手里?”
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他幸存于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巧林瞥瞥她收拢成拳的手,面露薄笑:“自然是他交给奴家的,总不能是奴家从渭水边刨出来的。”
见她寂然无声,巧林敛笑,继续说:“实话跟姑娘说了吧,是他命奴家将你打晕虏到此地来的,不过这里不是最终去处,青州才是。他在青州等你多时了。”
元月犹似在梦中,上下嘴唇磕磕碰碰好几回,却连一个音节也难以推送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