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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她插翅难逃(14)

作者:南山六十七 阅读记录


话音很小,小到仅有元月能听到,她沉着气,轻轻啐了声:“呸!脸皮真厚。起开起开,我还是去看看小猫吧,比你顺眼多了。”

此情此景落在老吴、吴老三眼里,肉麻到极点,父子俩面面相觑,识趣地噤声,不敢打扰俩人腻歪。

杜阙腾开地方,元月顺势起身,老吴反应过来,笑呵呵地引元月上楼。

少顷,一抹烟柳色倩影袅袅婷婷下了楼,后头跟着手提铁笼的老吴。

杜阙眸光微动,不去看铁笼里乖巧卧着的玄色小猫,而是对老吴道:“记着午后凭那块玉去府里取银子。”

元月接了老吴手里的笼子,弯腰冲里头睁着亮晶晶大眼的小猫笑了笑,稍加思考道:“就叫小黑吧。”

提着小黑告别了店家,二人肩并肩原路折回。

心里念着小黑,元月没工夫体察杜阙的神情,自然不晓得他绷得紧紧的脸色。

一路无话,拱桥上相互依偎的男女映入眼帘,这一幕无端刺痛了元月的心。

去年这会儿,公孙冀也曾在桥头噙着浅笑等候她的到来,她气喘吁吁赶到的第一个动作,便是飞身扑入他的怀里,他们相互依偎着,正如眼前那对洋溢着幸福笑容的有情人一样。

不忍再看,元月别开视线,专注脚下的路。

“模样好,干活伶俐,十两银子,保准不亏,快来看快来瞧啊!”拱桥下卖力叫卖的大胡子男人吸引了元月的注意。

元家家大业大,家中奴仆众多,多半是打外头买来的,缀锦也是。

儿时听府里的下人闲来谈天,元月头一回有了人牙子的概念,也头一回对底下的奴仆有了怜悯之心。

生来为人,谁不是爹娘养的,若非遭遇不幸,谁愿意放下尊严当牛做马伺候人呢?

那以后,元月慢慢放下主子姑娘的架子,跟底下的丫鬟们渐渐玩到了一起,私底下皆以姐妹相称。

意识到大胡子男人便是人牙子,元月扭头对杜阙说:“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罢,不理杜阙做何回应,连拨带挤地突破围观人群,定睛打量大胡子身后蜷缩着的那个破破烂烂的身影。

“不止干活利索,模样生得更是水灵。”大胡子转头猛喝一声,“抬起头来,让大家伙看看!”

那人哆嗦了好几回,怯生生地直起脖子,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脸。

元月一愣,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闭上眼又睁开眼,心底的答案慢慢浮上来,她迈开腿迎着众人异样的注视蹲到那人跟前,试探:“你……你是净秋?”

公孙冀身边的净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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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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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二话不说丢下杜阙挤进人堆里,杜阙不放心,强忍着摩肩接踵的不适感突出“重围”,一眼看见蹲在前头泪眼汪汪的元月。

那大胡子则在一旁抱臂站着对元月指手画脚的,面上尽透着不耐烦:“去去去,不买就别挡在这妨碍我生意!”

杜阙面色一变,阔步上前,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以迅雷之势别住大胡子的左胳膊,冷盯着大胡子凶神恶煞的脸。

大胡子挣扎不动,胳膊被反剪着,疼痛难忍,龇牙咧嘴道:“你什么人呐?敢动你胡大爷!”

这厢的动静叫醒了元月,她泪都不及擦,急起身,却因蹲着久脚麻的缘故,一步三跌,死抓着杜阙的一角衣摆才稳住身形,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道:“我没事,你放开他吧。”

杜阙提笼子的手因她的拽扯微微晃了晃,那大胡子瞧他身手不凡,心觉有些害怕,但碍于面子,仍摆出一副吹胡瞪眼的派头,杜阙有心给他个好看,耐不住她苦劝,遂狠狠丢开手。

大胡子没堤防住,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周围看客纷纷摇着手指嘲笑。

大胡子难堪不已,生了报复回去的心思,掌心撑地借力爬起来,挽起袖子啐了口浓痰大骂:“好小子,敢砸你胡大爷的场儿,也不打听打听胡大爷的大名!我今天非把你揍个半死,要你跪在地上喊我爹!”

那大胡子来势汹汹,元月一时头皮发麻,怔在原地挪不开脚。

“阿月,”小臂一暖,整个人被一道力量带到后面,“看好鸟儿,等我回来。”

掌心蓦地多出一只铁钩子,再看时,杜阙已越过肩头摆出架势跟冲过来的大胡子过招了。

说不担心是假的,那大胡子身材敦实,一拳砸下来估计能把人鼻梁砸碎,而杜阙也就占了个个儿高的优势,况杜阙小时候又那般瘦弱,如何禁得住大胡子的攻势?

“杜阙,算了吧,咱们回家吧!”元月朝你来我往的二人高呼,一面焦急地四下张望曹平、缀锦的踪影。

四周乱糟糟的,起哄声、议论声与风声交织着环绕在耳畔,听得元月心烦意乱。

“好!打得好!”人群里炸出一声喝彩,她赶忙回头看向杜阙,却见那大胡子不知何时倒在了地上,正捂着肚子喊疼,五官扭曲,瞧着痛苦极了。

杜阙恰好也回过头来,四目相对,元月稍稍放了心,大步过去四下查看杜阙的情况。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杜阙仍好好的,连皮儿都不曾擦破,她脑子里绷紧的弦彻底松了开来,嗔怪道:“这么冲动做什么?万一失了手,可不是说笑的。”

她瞥瞥窝在地上不住嚎叫的大胡子,担心询问:“他嚎得这般厉害,该不会……”

“不要紧,只是断了根肋骨罢了。”杜阙始终没正眼看过大胡子,语气淡然到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好生修养几个月就好了。”

元月的眉头拧到一处,如鲠在喉,生涩点点头。

“公子,夫人!”后方传来熟悉的叫喊,凝眸一瞧,曹平上半张脸在攒动的人头中若隐若现,俄而,曹平脱离人群,后头紧跟着缀锦。

曹平、缀锦两人左等右等不见杜、元回来,缀锦放心不下,主动提议入街寻找,曹平苦留不住,不厌其烦嘱咐一顿,目送缀锦没入人海。

焦心等待了一个时辰,缀锦独自露面。

两人无计可施之时,遥见不远处聚集了好多人,且依稀听到了元月的说话声,当即寻了颗大树栓好马,急切奔去。

正愁没人送大胡子去医馆,曹平一来,元月指着护着肚子的大胡子道:“把他送到附近的医馆好好看看,免得落下病根子。”

曹平没多问,收着力气扶起大胡子,架着大胡子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开。

突然想起净秋来,元月出声唤住曹平,解下钱袋提到大胡子眼前晃荡示意:“十两银子,净秋我买了。”

鼓鼓囊囊的钱袋在前,大胡子瞬间安静了,大张着眼睛伸手欲夺那钱袋,元月轻巧避开,郑重道:“卖身契呢?”

大胡子低头看看左边的裤兜,曹平了然,精确摸出卖身契,递给元月。

一字一句确认无误后,元月将钱袋丢到大胡子怀里,不再纠缠,退回抱腿缩在角落的净秋跟前,安慰:“没事了,你先跟我回府里吧。”

净秋抬起埋在臂弯里的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看清净秋的脸后,缀锦惊得合不拢嘴。

公孙家获罪被抄,家眷奴仆斩首的斩首,充军的充军,发卖的发卖,作为公孙冀贴身婢女的净秋当然也逃不了发卖外地的命运,而今怎会出现在天子脚下?

缀锦的表现太过显眼,杜阙想不注意都不能。

情知此人身份不简单,杜阙咽下满腔疑问,默默拎起丢在一边的鸟笼、猫笼,深深看了眼元月的背影,随四散离去的百姓而去。

杜阙孤寂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缀锦无奈地摇摇头,出言提醒元月:“姑娘,殿下走远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旧人相逢,元月禁不住红了眼圈,忍泪搀起净秋,发觉净秋的胳膊细得可怜,堪堪剩一把骨头了,故越发伤心。

“姑娘,马车就在前头,走吧。”短短几日,缀锦心里的天平偏向了杜阙,这般催促元月,也是怕杜阙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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