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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琢+番外(69)
作者:醉纸迷金 阅读记录
于长玉静静地望着他,半晌才说:“好。”
言罢小神仙翻进里侧,搂着他颇有兴致地看了会儿,然后才睡了。
陆昭戎躺在床上想,天虞山的……神仙们,不吃不喝不出世,这样的生活当真自在吗?他转头看了看于长玉,沉默了一会儿。
“长玉。”
于长玉闭着眼,“嗯。”
“你从前过得开心吗?”
于长玉闭着眼安静了一会儿,仿佛在思考,然后语气淡然,“还好。”
陆昭戎习惯性笑了一下,也是,对他们来说,可能在哪里都一样。
——
昭戎为了向我证明南术的困苦,一大清早把我从床上拽起来,带着红木和穆青从洗尘客栈后门出去,还弄了一辆极其简陋的马车。
我挣扎着困顿的眼睛,魂魄被抽离了似的盯着黑乎乎的天色,心道,习武之人果真身强体健,昨日里折腾那么久,竟不见半点疲色。
想想陆昭戎还说,床笫之上还有周公之礼,我便叹了口气,看来昨夜里还是九牛一毛。
我靠在车壁上醒神,视线总忍不住朝昭戎的方向倾斜,盯一会儿又觉得越发困顿,只道这人长得太好看了也不行,容易叫眼睛走火入魔。
我直了直身子,情绪有些恹恹地。
他侧身掀开车窗,零星寒气顺着星辰渗透进来,我指尖以风速侵袭的状态迅速变凉,整个人瞬间清醒,“我们去哪里?”
陆昭戎回了回眸,浅淡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我跟着过去趴在车窗边上,瞧见南术寂静的砖瓦。
街道上的石板路是青色的,好像铺了一层薄薄的细草,车轮碾过的感觉像走在水面上,有些滑。
来的时候,我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个。
我用手肘碰了碰他,“地上为何是绿色的?”
他愣了一下,有些惊奇,“你看得见?”
我安静地望着他,从暗色里瞧见他惊讶的神色里萌生的灵动感,“嗯。”
他近距离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警觉地后撤一段,“南术多雨,夏季湿热,冬季湿冷,地面长有青苔。”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眸安静地看着外面。街上房屋的屋顶檐口翘得很高,有许多阶梯状的马头墙,建筑群很密集。
陆昭戎看了看我,然后顺着我的视线仔细盯着瞧了瞧,“南术人多,所以房屋很密,南面很多地方都种稻谷。人多容易起火,那墙是用来防火的。”
所以檐口高是排水的?
挺聪明。
我转头看他,“你如何知道?”
昭戎笑了两声,“我很早以前调查过。”
很早以前?
我默了默,“你何时开始研究南术的?”
他想了一会儿,说:“很多人都在研究南术。”
所以南术贵客很多。
“我们至少要等春汛过去。”他敛眉沉思,“冬季多冻水,春季化冰,河堤容易上涨,如果春汛河线较之往年偏高,夏季就有可能会发生洪涝……”
我听不懂。
他好像也知道我听不明白,于是简而言之道:“会淹没稻谷,冲垮村镇,汛期以后还会因天气并发各种疾病,会死很多人。”
我心底惊了一下。
却并不能说出什么实际事物来。
马车继续往南走。
从街道上往城南去,路上的石板逐渐斑驳,隐隐有向泥土路面发展的趋势。房屋也愈加简单,明显没有北边浓稠。
他转头看了看我,寂寥的鸟鸣声里压低了声音,“我想把银钱多的人手里的那些钱,用来做别的事情。比如,修一条引水渠。”
我愣了一下。
有水多的地方,就有水少的地方,如果泛水枯调,确实……
“会不会太远了些?”我皱了下眉。
要花费巨大的财力和人力,也会有许多人反对的。
我看他笑了一下,然后轻声说:“还早呢,现下我们是来收税的。”
我默了默,也是,收了钱可以慢慢来,先做一些容易的事,然后温水慢煮,等大家接受度大了,也许……可以一试。
房屋彻底稀疏下来,他听着此起彼伏的冰冷鸟鸣,小声道:“听,鹧鸪。”
我凝神听了一会儿,只觉这叫声凄冷偏寒,鸣叫得风都冷了许多。
他伸手揽了揽我,抬手拭了拭我的脸,然后放下车帘,“我们该下车了。”
透明的天色带着寒气,路上凹凸不平,还很黑。我便牵着他慢慢走,红木和穆青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四周很宁静。
不远处有人家的屋顶升起了袅袅青烟,昭戎指了指那边的方向,笑道:“我们刚好去蹭饭。”
我歪头看了看他,又环顾四周嶙峋的树枝,只觉这个地方生活的人应该会很困难。毕竟不像天虞山,他们什么事物都要用钱换。
但是昭戎好像很兴奋,夜色里笑意盈盈,“他们家有土鸡,还养了水牛,养了一只狗,特别好玩。天要明的时候鸡飞狗跳的,特别热闹。”
红木不轻不重地“嘶”了一声。
我回头看了一眼,穆青正搀着她,看起来像崴了脚。
怎么说从前也是千金大小姐,我叹了口气,见昭戎不冷不热地瞥了一眼,便忍不住问道:“还能走吗?”
红木牵强地笑了笑,“不妨事。”
穆青沉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自觉蹲在她前面。
红木犹豫了一下,一瘸一拐地过去趴在他背上。
我想了想,回头看了看昭戎的脚。
……难怪昭戎不怎么待见她,都是贵公子,昭戎显然比红木省心得多。
但我对她没什么意见。红木很温柔,看着就是娇弱型的女子,和沈桑她们不一样,对我也很好。
不过鸡飞狗跳会不会太吵了些?
我回过头来问他:“你认得那家的人?”
昭戎笑着扬了扬眉,隐瞒道:“惊喜。”
鹧鸪鸟从高高的树梢飞掠过,我侧头看了一眼,然后静默着笑了笑,带着他期待的那抹兴致往前走,慢慢从牵着他,变成揽着他,心情平静。
路到那家人附近断了,横着一条溪流,水上垫着距离不短的石头,清冽的水石撞击在寂静中悦耳动听,他正要撩起衣摆踩过去,我便瞧见溪对岸的木栅栏里晃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四下无人,我揽着他的腰就把人抱起来,一抬脚,石头上的水退避一圈,仿若绽开的水花萦绕在脚下,我回头看着穆青,“跟上。”
红木趴在穆青背上看我,我朝她安抚性地笑了笑。
穆青颠了颠她调整姿势,然后看了我一眼。
昭戎忽然抬头在我脖子上咬了一下。
我愣了愣,低头,“做什么?”
却见他皱着眉,语气略带不满,“你别老这么抱我。”
我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好。”
但还是就这么过去了。
木栅栏里有个人着布衣在劈柴,每劈两下就弯着腰擦擦汗,看起来弱不禁风地。
陆昭戎瞧着木栅栏里面笑了一阵,然后才朝里喊:“皖昀!”
那人回过头,表情上愣了一下,然后才看到我和后面的两个。
我惊奇地盯着他上下仔细瞧,真没想到居然是梅先生家里,我以往见他……好像也穿得很简单。
白裘衣应当是他最贵重的衣服了。
梅先生匆匆放下斧头,受宠若惊地摆好木头过来开门,然后张口结舌了半晌,说了一句:“公子。”
我没忍住笑了一声。
好像忽然间那个温和有礼的翩翩君子没了金光照拂,反倒像个青涩的少年人。
梅先生略微窘迫地看了我一眼。
昭戎笑着扯了我一下,“别介意,长玉就是这个性子。”
于是梅先生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我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简易的房子,终于找到一点天虞山的气息了。不过天虞山的房子精细一点,而且没有院子,一个人一个屋子。
只是……若是下雨,恐怕风一大就什么也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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