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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琢+番外(62)

作者:醉纸迷金 阅读记录


“行吗?”

他这才低着脑袋转身。

我跟在他后面上去,瞧见沈桑乌黑发亮的大眼睛。

……

气氛有些微妙。

沈桑歪着脑袋一片一片摘落手里的花瓣,靠在车壁上看看昭戎,再看看我,沈舟山坐着喝茶。

我没说话。昭戎也没说话。

他低着头醒酒,我沉默着等氛围稍缓。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先忍不住了,左胳膊撑着右手肘,然后托着脸满眼期待,笑眯眯地看着我,问:“长玉哥哥,你真的是神仙吗?”

我默了一下,按照他们的标准严格来讲,也算是吧。

“不是。”陆昭戎突然开口。

他低着头,动作缓慢地伸手拉扯过桌上的小茶壶,“我奉命出行前仔细研究过那本古籍,天虞山系有天虞之山、令丘之山、南禺之山等共十四座山。位处南方。”

“我从南术过去。”他抱着倒了水的杯子,“河中遇上急流。再醒时已经在天虞山上了。”

我垂下视线,沉默地听着。

他在极力证明“神”论的错误性。

按照他寻我的方向,天虞山应该在南面,但是离天虞最近的琴川却在东边;按照古籍记载,天虞山应当有一整条山脉,然而事实只有两座山;按照人间山河的走向,河与海是不互通的。

沈桑托着脸若有所思,又问道:“可是长玉哥哥好像真的见过主上,这又是哪般状况?”

陆昭戎无比冷静地开口:“于长玉会骗人。”

我愣住了。

我诧异地转头,却见他握着瓷杯的手指尖泛白,好像说出这句话时便在等着我转头,然后坦然面对我的视线,无比平静地凝视着我,问:“不是吗?”

我看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下颔微扬,目光中透露着似有若无的威胁,唇畔却带着笑意,仿佛温柔地低语,“嗯?”

我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动了动唇,如果能叫他安心,“是。”

“当真?”小姑娘笑起来,一脸惊奇地看着我,“看不出来呢,还以为长玉哥哥是正经人,果然还是人以群分。”

沈舟山一眼瞥过去,“口无遮拦。”

沈桑托着脸呵呵傻笑。

没一会儿兄妹两个就下了车,说是拐过前面就到了,车内便就剩我们两个人。

他低垂着视线从原来的座位爬过来,然后拉过我的手臂绕在背上,再爬到我身上,“你以前……见过周鄂吗?”

我伸手箍住他的腰以免他掉下去,然后说:“没有。”

他把我的头发拨到身后,又问:“你是神仙吗?”

我叹了口气,“不是。”

他“嗯”了一声,然后伸手环住我的脖子,缓缓朝前靠近,抵住我的额头,“你喜欢我吗?”

“……”

我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却没说话。

我是在骗他。

他想听什么,我说什么。

但是我喜欢不能骗。

因为我是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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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情不寿,慧必伤

陆昭戎也算生平头一回,体会到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深层含义,于长玉几乎在马车上把他亲到无法自持,恍惚之间好像听到了于长玉的心跳声。

他衣衫不整地躺在那想,小神仙怎么可能会有心跳声。

但他盯着于长玉的眼睛,总觉得于长玉眼神里一直在说话,火烧似的。

于是他闭上了眼,安静而投入地回应着那份热烈,道只可惜,恐怕他终其一生都会错误地沉浸在属于神的深情假象里。

于长玉如此攻势之下,其实他也有一瞬间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可能是错误的,毕竟听起来有些自相矛盾。

于长玉两袖清风,无欲无求,按理说,他不应该会吻着他。然而于长玉愈加上瘾,仿佛情之所至,无法自拔。

可绕回来,于长玉喜欢的大多东西里,包括人。大概是闭目皆山河,所以格外喜欢美丽灵动的事物。

但他的距离感不是装出来的,那些与生俱来的温柔与良善里,都带着极致的冷漠。非要解释,其实可以理解为,事不关己,便如目盲耳闭。

陆昭戎常常会想,如果那天于长玉救的人不是他,如今被小神仙压着亲吻的人是不是也就不是他。

于是下车的时候他莫名想起一个词——深闺怨妇。

他嘲讽般笑了笑。

每每把思绪放在于长玉身上的时候,他总会被激发出许多属于文人骚客的情怀,比如方才如此冗长的多愁善感。

陆府门楼上早早挂的花灯已经很亮了,只剩一个门童打着哈欠靠在门框上。

到人走在跟前了,门童乍然惊醒,迷迷糊糊地挠着头跟于长玉讲话:“公、公子?老爷说回来便不必通报了,叫您和二少爷早些回去休息。”

大概是看他醉了,门童又要帮忙来扶他。

陆昭戎靠在于长玉身上笑,心道这么多年,没料到陆衡是心口不一的人。

倒是做儿子的对不起他。

于长玉抬手挡了一下,直接弯腰把他抱走了。

陆昭戎有懵了一瞬间,下意识圈住他的脖颈。

门童赶紧拉住大门往一处合,生怕他们两个被旁人看去给陆府丢脸。然后又跑到前面去掌灯,怕于长玉抱个人再两下摔了。

陆昭戎抿了抿嘴唇,听见于长玉淡然的声音:“我看得见。”

“你回去吧。”

门童进退不是地站在原地。

但见他步伐稳健,那门童到底还是走了。

“放我下来。”他总觉着这般在府里不是太好。

于长玉仿佛在出神,并没有过于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把声音放得很轻,说:“你再问一次。”

想来方才是特地把门童支走了。

上元夜里的烟火声随着呼吸的起伏渐行渐远,街道上的嬉闹犹在耳畔,夜风悄然而至,浑身发颤。

陆昭戎垂下视线,“不了。”

以后再不自讨苦吃了。

卧房内烧好的热水在浴桶里,他明明清醒,解衣裳时却几下看不仔细。

于长玉似乎一直在注意他,见此沉默着上前。

也许是晌午买衣服的时候试了太多次,于长玉对繁复的衣裳好像已经不那么生疏了。

他安静地看着他低垂的眉眼。

一如初见时静谧,如雾般的柔情。

他缓缓握住于长玉的手。

于长玉果然抬起眼。

如果一定要发生些什么,他希望是自己来开这个口。

“长玉——”

“你醉了。”

室内重归平静。

水汽打湿了眼睫,水温正暖身子。他静静地盯着抬手间泛起涟漪的水面,想着于长玉避之不及的神态,道,喜忧参半吧。

于是沉默着笑了笑。

他躺在床上发呆,听着屏风后隐约传来的水声,记起昨天夜里的情景。

他一直以为,于长玉腰上那般绵软是腹部未练的缘故。却不想他浑身上下并非不可思议的瘦弱,反而有许多伤痕。

其实他也受过许多次伤,但身处位置在所难免,涂过复肌的药物也看不出什么。毕竟他比较惜命,没有过致命伤。

早前在回锦城的路上他见过一回,但只瞧见披着长发的背。当时他心猿意马,只注意到头发,脖子,和手,倒没注意其他的。

不曾想于长玉锁骨下三四寸的地方有两条弧状的淡褐色痕迹,仿佛是被锁链束缚着,次数多了形成的勒痕。

腰腹处有鞭痕,但如果不是痕迹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灼伤迹象,想必也不会如此清晰。估摸着背上也有。

陆昭戎闭了闭眼。

当于长玉浑身紧绷,满身的伤痕仿佛活了过来,沿着他曾经挣扎过的方向迅速攀爬,肌理微有凸起,痕迹里仿佛有赤金色,好像金色的太阳照拂过一般。

会是雷电吗?天罚。

如果承受不住会如何?

……灰飞烟灭吗?

他指尖颤了颤。

于长玉擦着头发出来,躺得很靠里侧,好像刻意避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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