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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琢+番外(52)

作者:醉纸迷金 阅读记录


屏风上长发盖住了半个影子,显得他身形尤其纤瘦。我瞧见他仰头撩拨头发,颀长的身影伸展开优美的弧度,发丝浮起,形成阴影的起伏,落下时又重新遮住了身形……

我莫名有些出神,仿佛不经意间听岔了一道心跳声,无论如何收不回思绪。

陆昭戎发梢滴着水,单薄的里衣外水雾迷蒙,他擦着头发缓步往外走,视线低垂……“长玉?”

我猛然回神,小童已经一趟一趟进来换水了。

房内的温度因为不断开合的屋门而迅速降低,他眼睫上沾着水汽,柔顺的长发变得滞涩沉重……我完美地错过了逗弄他的机会。

屋内重归平静。

我沉默半晌,推开了他要替我宽衣的手,“你去躺着。”

他好像愣了一下,我没能仔细注意,神思恍惚间已经泡进了热水里,反应过来时,我正盯着水面出神。

我忽然间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不太一样了。

或者,只是我自己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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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角声寒,夜阑珊

我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他正靠在床头看书,烛火虽不明亮,但天色也不是太晚。

外面雪下得很大,风声也起来了,他听到声音抬了下头,合上书就要下来。

我笑了一下,轻声道:“我自己可以。”

他动作停顿了一瞬间,然后很乖地缩回了被子里,拿起书后一直看着我,半晌也没有翻动。

我发现自打入锦城,我很少有雀跃的时候,也常常因为陆昭戎在感情上瞻前顾后……我就这么想着,抬手别好床帐,以免本就不亮的光线被遮住,再伤到他眼睛。

我从他身侧小心地爬过去,一抬头他正静悄悄地看着我,连书也搁在被子上了。

陆昭戎平静地沉默了一会儿,问:“你今天怎么了?”

我愣了愣,“怎么了?”

他又沉默了一下,重新拿起书。

我瞥了一眼,瞧见上面写着“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便问:“你喜欢看兵书?”

似乎是屋内暖和了,他声调也有些懒洋洋,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回道:“近来在看。”

我想了想,拉过他手臂抱在怀里,蹭着热气往他身上靠拢,“攻城战?”

他似乎诧异了一瞬,“你懂这个?”

我移开湿漉漉黏糊糊的头发,勾了勾屏风上挂着的棉布,“我听阿爹提过几次。”

棉布慢吞吞飘过来,我包着头发垫在身前,笑道:“于燕之很喜欢研究这些,虽说他可能用不上。”

陆昭戎放下兵书,拿着棉布在我头发上揉搓起来,“你不擦头发的习惯得改一改,容易生病。”

我笑了笑,舒适地闭上眼睛。

“怎么没听你说过你阿娘?”他问,“当初在山上我没见过她。”

一夜未睡的我被他服侍得有些困顿,懒洋洋靠在他身上,说话时也迟钝起来,“她不喜欢跟我接触,我不了解她。”

他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一下,“那天在祭台,她有去看吗?”

我软绵绵地睁了睁眼,淡淡笑道:“我如何知道?”

他没再说话了。

“天虞山亲缘很淡,不像你们这里。”我想了想,还是提着力气解释,“我和于燕之走得近,这样能少犯一些错。”

他收回棉布,随手放在床边的桌上,似有沉默一瞬,然后问:“你一直跟着阿婆?”

可能这么长时间被他黏得我也习惯了,想也没想地又倒在他身上,瞧见他微顿的手指和泛青的下眼睑,低声道:“算是吧。”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一手撑着我,把书也挪到桌上,转头吹了灯放下床帐,轻缓而小心地托着我躺下去,“算是?”

我想了想,回忆道:“我其实是阿爹带着。”

于燕之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他去抓人,我偷偷记着规矩,他窝在小屋子里看兵书,我就在他旁边蹭书看,我阿娘喊他回家,他就一手把我提溜到路边上……

他常常会嫌我烦,然后站在山崖边把我扔到对面山头。

我后来习惯了,也就在天虞山上组了个木屋,然后三天两头去给他捣一回乱。

因为我不是天虞山的人,所以住得离山里远,几乎在山顶上。但我也算不上是不虞山的人,况且我阿娘在不虞山也挺尴尬,所以……

我慢吞吞说着,他一圈一圈转着我的头发,脸上挂着平静的笑,浅浅淡淡地。

我想了想,解释说:“我们那边没有‘家’的概念,就只是一个屋子,像我的屋子,然后领地意识很强,比如我在不虞山的祭屋。如果有人要找我,得在窗外听见我应声,提前约好。”

陆昭戎微垂着眼,脸上逐渐浮现出疲惫之色,嗓音也慢慢暗哑下去,低声回复我:“我记得你不在意这些。”

不然也不会让他住进去。

我笑了笑,伸手点了点他的眼睑,“我住哪里都好,而且,他们都是住在山上,只有对我来说,这座山属于我,明白?”

他忽然撩开眼,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垂下眼睛,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句,揽着我的腰拱了拱,呼吸声逐渐拉得绵长而平稳。

我悄悄伸手抚过他妩媚的眉眼,慢慢划过鼻尖,手掌覆在他侧脸上,细细密密的疼痛就慢慢浮了上来——我眨了眨眼,看着他无声地笑了笑。

我想,大概也是因为我常年游离在山外的状态,才叫阿婆总是出一些奇怪的任务来培养我的虔诚与归属吧。

但我在山上什么也没学会,除了撒谎和发呆。

我小声问:“昭戎?”

他没能应出声来。

我想了想,轻声说:“你怎么说服阿婆把我带出来的?”

“……”

我沉默地看着他睡熟的样子,就像我刚见到他时——安静地,清冷地,壮美地,勾人地。

我默默拿起他的手放在心口,果然一阵揪扯般的疼痛骤然袭来,我无法遏制。

他还是睡着,似乎被我的动作惊动了,眉头微有皱起的趋势。

我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直到他又安稳下来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陆昭戎眼睫颤了一下。

我迅速屏住呼吸,忍下这两日各种各样起伏的情绪,安静地等他睡安稳了。

算了,就算他睡了,也不可以和他倾诉。

我已经够伤他的心了。

他这么美,怎么能一直在我这里受伤呢……我拇指蹭着他的脸颊出神,想着想着,慢慢就跟着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时,烛火如豆般大,他又靠在床头看书,书页翻得很轻,好像他一直就这样坐着,是我幻觉他睡着了。

他满身的长发用一根木簪挽在身后,葳蕤的灯火在发梢染上一圈光晕,睫毛在脸上打下一层阴影,却将眉色趁得魅惑又妖娆。

烛光在他眼睛里跳动,眼波流转时仿佛燃烛活了过来,随着他好似放慢了动作的眨眼而变得欢欣鼓舞……

风声隔着窗子显得很沉闷,我听着风声看他,道,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绝色之人……

好美。

“什么?”他翻书的动作停了一下,诧异地回眸,然后他愣了一下,眉眼间变得柔和起来,“醒了?”

我笑了笑,翻了个身面朝上,“我说你好看。”

“嗯?”他眉梢微扬,“有多好看?”

“比……”我想了想,“天虞山下的水还好看。”

他愣住了。

我看到他眼底有波澜在起伏,暗潮下翻滚着震惊和难以掩藏的欣喜,我恍惚间记起他一直纠结的事情——他问我他更像水还是夕阳。

尽管我到了现在仍然不明白两者的区别,但显然,不像水是正确答案。

于是在我略有深思的境况下他忽然翻身而上,书册哗啦啦凌乱地掉落在床下,烛火随着带起的风闪烁了片刻,他眼睛里映出我呆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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