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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琢+番外(45)

作者:醉纸迷金 阅读记录


——

于长玉忽然抬了抬头。

柔软的触感从唇上席卷而来,虽然只有一瞬间,陆昭戎瞬息被这一瞬间勾走了所有的神思。所有的克制和小心溜得杳无踪迹,无处可去的情感顺着温热的唇奔涌而出,天地皆空。

于长玉那么温柔地回应着他,修长的手穿梭过他冰凉的长发,山林般清润的味道弥漫在整个身体间,冲淡他所有的不甘心。

这样的情绪波动,不属于他的神,属于陆昭戎。

烛火忽有轻响——瞬间将陆昭戎拉回理智。只差一点,他就要沉浸其中了。

他微微错开于长玉,颤抖着睁开眼睛。

于长玉捧着他的脸在唇边吻了吻,眼神中透着痴迷,又温柔地吻过他的侧脸和眼角。

陆昭戎指尖惊悸般颤抖了一下,落荒而逃地躲开了于长玉如此深情的模样。

……他不知道于长玉的深情什么时候是因为单纯的喜欢,什么时候是因为情爱。

“你……你知道你的眼睛。总是,总是带着尤其深的虔诚,你知道吗?”

他不知道。

陆昭戎就猜他不会回答他。

他闭上眼,盖住里面即将流出来的痛,感受着于长玉在他眼角的摩挲,再忍不住般把人抱在怀里,声音里透着一丝祈求:“好像看什么都很深情一样。长玉,你只这样看我吗?”

“我总是想把你关起来,我讨厌你念着你的神,也不喜欢你仰头看天的样子……就好像,我一不留神,你就要飞到别处去了。长玉,我什么时候,才能避过你的神,把你留下来?”

于长玉僵住了。

然后他就不敢再说了。

他能拿什么去换于长玉的一颗心?

于长玉心里关着一个强大的神明,关着众生,甚至关着更渺小的生灵——一只猫,一只鸟,一枝花,一株草……

他不可能在他心里横冲直撞,把他们都赶出去。

是所有人都如此,面对一个喜欢的人会这么无力,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

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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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曰天虞之山

陆昭戎是不太愿意在沈舟山跟前提起于长玉的,当初回来的时候他提过一嘴,但是只有沈桑比较好奇,所以他推测沈舟山是不太能接受的。

说起这个,得提一下沈舟山这个人。

沈桓,字舟山,家里世代行医,在锦城的口碑很好。可惜沈桓不喜欢,沈桑也不喜欢,就这么搁下了。

沈舟山和他是相互看着长大的,也没少被陆昭华教训,所以打小就有很深厚的共同抗争友谊……不过时光总是匆匆,年岁长了,性子也都变了。

陆昭戎最终还是决定同沈桓提一提。

这个点已经过了晌午,该走的人也都走光了,只剩下他和沈桓两个人。

添上一壶茶,摆上糕点,坐在院落里,沈舟山端起茶杯,一派闲淡自然,问:“有话要说?”

陆昭戎欲言又止,食指轻轻揉了揉眉尖。

沈舟山喝茶的动作一顿,沉默片刻,慢吞吞地放下茶杯,道:“说罢。”

“今日……”陆昭戎迟疑不定地开口,“梅皖昀来过。”

沈舟山微微勾唇,支着脸歪了歪脑袋,笑道:“我以为,你不打算跟我提。”

陆昭戎浅淡地笑了笑:“本来是不打算,只是无人可说。”

“哦。”沈舟山微一挑眉,两只眼睛笑吟吟地像只懒猫,“所以来找我?”

陆昭戎:“……”

“你不是能耐挺大。”他还是笑着,语调轻盈,“搞不定了来找我,怎么,我有经验?”

陆昭戎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稍有排解。”

沈舟山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眼中划过几道深思,称职地给出回应:“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听桑儿说,她上次给你闯了祸?”

陆昭戎摇摇头,如实说:“桑儿如今已是娉婷之姿,是我的错。”

沈舟山诧异地看向他:“虽说确实该有男女大防,不过,你确定要跟我检讨?”

陆昭戎愣了一下,没能明白。

“我就猜你闷不出什么话来。”沈舟山嘲笑道,“你倒不如跟该解释的人解释。不过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想必他也不会在意,不是说那人有些冷情寡淡吗?”

陆昭戎沉默了一下,眸中划过一抹挣扎,稍作辩解:“倒也……不全是。”

沈舟山悠然叹了口气,道:“我没兴趣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倒是讲一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陆昭戎张了张口,朝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压低声音:“我们相遇是在……天虞山下。”

“什么?”

沈舟山眉头忽皱,眉宇间含着不可思议的情绪。

陆昭戎神态里涌上一丝颓意,重复道:“天虞山下。”

《山海》有云,南次三经之首,曰天虞之山。

沈舟山错愕地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荒诞的细节,可陆昭戎的表情他倒着看也能分辨出来,这句话,不是寻他开心。

“是真的。”陆昭戎笑容里掺着一丝苦涩,“我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沈舟山声音忽然压低下去,面目严肃,问道:“主君知道这件事吗?”

陆昭戎沉默着摇了摇头,“目前为止,陆府和秦府知道。”

沈舟山一瞬间皱起眉,“昨日那么大动静,就是因为这个?”

陆昭戎撑着头,按住不断跳动的脉搏,沉声道:“父亲不信这个,你知道的。”

“我也不信。”沈舟山低笑两声,“所以他想——”

他默不作声地比了个划刀的动作,然后眉头一挑,“沈桑去那天,不会也是你爹的人吧?”

“嗯。”陆昭戎烦躁地敲了敲桌面,“打从第一天起他就想拔了我这根刺,长玉什么都不懂,我……”

沈舟山笑他:“你叫梅皖昀接着来不就行了。”

陆昭戎不耐烦地抬了抬眼。

沈舟山想了想,笑道:“你担心那个于长玉分不清感情的事?”

见陆昭戎沉默,沈桓随手指了下于长玉住的方向,屋子离得不远,在一个院里,本来是陆昭戎住着,他语气也很随意,本就是闲聊,就说:“你不叫他见人,他又如何分得清楚?没接触过可以接触,分不清你可以引导,他不会你可以教嘛,左右是一张白纸。”

“你把他关起来,像你爹一样?”沈舟山笑着摇了摇头,“看看你娘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我倒是挺好奇所谓神仙是个什么样子。原本我还想避一避,毕竟我不想还没开始就被你带歪。”

陆昭戎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忽听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叫声——那是长玉的声音。

沈舟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问道:“你们不是吵架了?”

陆昭戎也跟着皱了下眉,照长玉的性子,绝不肯如此轻易就原谅他。

“陆昭戎……”

他惊了一下,竟从于长玉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不确定的颤音。沈舟山眼瞳忽然收缩,伸手就拽住他。

只见窗边本应光秃秃的树此刻枝繁叶茂,又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凋零,然后循环往复。陆昭戎几乎被沈桓拽得一个踉跄,惊惶之感遍袭全身——

“陆昭戎!”

于长玉惊恐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地甩开沈桓就往屋里跑,一直被他藏在怀里的铃铛此刻剧烈震动,哗啦啦的声音如鸣在耳。

房内的屏风伴随着他没控制好力度的开门声轰然倒塌,窗子被风打得一开一合,于长玉眼瞳泛着赤金色,披散的长发微带着些濡湿和凌乱,脸色苍白。

床帐被风吹得张牙舞爪,于长玉没有明显骨节凸出的手紧紧攥着被抓皱的褥子,手背上影影绰绰地透出青翠的筋条。他额间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向来清淡的脸上浮现出挣扎,微皱着眉,语气脆弱地一遍遍叫着“陆昭戎”。

陆昭戎头一次在于长玉脸上看到了分明的自我质疑。他心底一阵慌乱,好似于长玉手上抓的不是被褥,而是他剧烈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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