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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琢+番外(154)
作者:醉纸迷金 阅读记录
真像……我第一次见陆昭戎的时候。
“美吗?”梅先生诧异地望过来,“小公子喜欢这样的花?”
我愣了一瞬,回过神来,轻声问:“先生何意?”
梅先生摇头笑了笑,解释说:“小公子不常在南术,不知道也是正常。早年南术城闹灾,虞美人的花籽磨成粉,可以煮粥做饭,冲甜水补身体,后来就种得多了。”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解,问:“然后呢?”
梅先生遥望着那片花,怅然叹了口气,说:“只是它另一种用法,却是作催情毒。虞美人擅长夺人精魄,逼人成瘾,杀人无形,长期服用显回光返照之相,故而意为伤别离。南术靡靡之风猖獗,也有它一份功劳。”
我怔了一下。
穆青转过头看了看我,大概是想到上次我问他,于是回过头来犹豫了一下,接话说:“虞美人花开热烈,有时也被高明的医者用作麻醉,公子若是喜欢,移栽几枝到琴川,离得不远。”
我默了默,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昭戎说过,这世间很多事黑白难分,世人对一样事物的看法总是不统一的,我还是不要辩解。
我也并非是偏爱,只是原本虞美人没有这样的用法,人间难得有这样极致到蛊惑人心的花,我很喜欢。那种攻击性极强的美丽,锋利似昭戎之美。我觉得,杀人与否……并不取决于无心之物。
只是想到从前与昭戎提起,他也是这般说,我便多少有些难以名状的不高兴。
“不了。”我摇头拒绝,拍了拍鹿蜀的脖子,“走吧。”
昭戎不喜欢,我不会带过去。
可惜不能告诉他,他在我心里也是这样好看的。
梅先生见状迟疑了一瞬,回转道:“花总归是无罪的,是小生狭隘,小公子不必介怀。”
我看了看他,抿了下唇,犹豫道:“不是。昭戎不喜欢艳色。”
不然也不会喜欢我。
这么寡淡。
梅先生神色瞬间呆了呆,随后又掩饰般咳了一下,笑叹道:“小公子你啊——”
他没说完,只是笑着夹了夹马肚,马儿小跑着往梅先生家里的方向去。
穆青也跟着笑了一下,转头问:“我们在南术停吗,公子?”
我认真思考了一阵,摇头,“如果你还撑得住的话,我们不停。”
穆青点了点头,笑道:“撑得住。”
于是跟上梅皖昀一路到家里,看见梅姑娘和梅夫人站在门口,远远朝这边张望。
梅先生匆匆下马,脚步匆促地跑过去左看右看。梅夫人羞红了一张脸,怯生生朝我们看了看,连连躲着往后退。
梅姑娘撇过头去抹了抹眼泪,顾不上叙旧,转头热切地招呼我们,笑道:“这位是……于公子吧,快,快进来坐。”
我连忙摆手推辞,想了想,看看梅夫人再看看梅姑娘,试着提道:“我想看一看小孩子,可以吗?”
梅姑娘愣了愣,随即热情地笑起来,连连点头,“当然可以,快进来!”
于是一行人热热闹闹跟着进了屋,到内室里去看小娃娃。
梅夫人见我好奇,抱着孩子递向了梅皖昀,示意他抱过来我看看——梅先生手脚不知何处安放,神情紧张又窘迫。
梅夫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无声地给他调整姿势,然后娇娇弱弱地欠了欠身,出了门去给我们倒茶。
我新奇地凑上前去,粉嘟嘟的小脸,睁着大眼睛观察我,好像见了没见过的人,伸着手朝我一抓一抓。
我看她嘴巴小小的,脸颊红红的,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脸——好软。
“取名字了吗?”我看着她抓住我的手指,心底漫上些笑意,语气也忍不住温柔起来,“谁是姐姐?”
梅先生一脸茫然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抬头和他对了一眼,疑惑地看回去。
半晌,我们俩一起反应慢半拍地笑起来,道,梅先生也是刚回来的,他肯定不知道,真是犯傻。
“于公子。”梅姑娘站在门边探头往里看,“出来喝杯茶吧。”
我回头看了看她,回复说:“叫穆青去喝吧,我看看小孩子。”
梅姑娘弯起眼睛笑,随和地点头,“一来就要看孩子,于公子可是个软心肠。”
我顿了顿,没忍住笑起来,说:“是等着先生回来给孩子取名吗?还是已经取过了?”
梅姑娘便摆手,笑说:“没呢。梅函君天天读书,这等子读书人的事,叫他读书人愁去!”
梅夫人娇软的笑声便从她身后响起来。
我跟着笑了两声,看了看床上咿咿呀呀躺着的另一个,确认孩子没受什么影响后,凑近了梅先生,交代道:“小娃娃隔着人养,后面若是乱起来,不安全。”
梅先生怔了一下,点头应道:“自然,祸不及父母妻儿。陆公子还有其他的指示吗?”
我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客堂里,嘱咐道:“原本想让你帮忙转一下流言风向,但蒋凤吟把这事做了。长孙家的女公子你接触过,届时动荡,你保护好自己。”
梅先生抬头看我了一阵,似乎有些惊讶,半晌才说:“小公子放心,陆公子于小生有知遇之恩,又借人照看家妻生产,更有救命之恩,不会弃主保身的。”
我愣了一下,哑然失笑道:“我没有这样讲。只是到时昭戎那边可能会调不出人手,我放心不下你。”
梅先生看我许久,莞尔一笑,道:“小公子宽心,皖昀自有决断。”
我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说要走。
于是拒绝了梅姑娘的款待和挽留,匆匆赶往琴川。
南术的花海遗留在夕阳中,我看着琴川的方向,心底隐约开始鼓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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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闷热的风里开始掺杂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琴川湿冷,越往那边,树林叶片便逐渐开始有些泛黄,有大片的枯败之相。
恍惚中我意识到,夏天可能要过去了。
这个夏季在我的路途里匆匆流逝,而陈郕却因为我最终的选择,倒退回了之前的趋势。
原本在昭戎和一众人缓慢而努力的作用下,陈郕只剩下经历改革的动荡。只要民众绝对服从世家,世家内部再分为三六九等,令人恐惧的凝聚力便会自发形成森严的等级。
也许这些在他们看来,是一件冗长而缓慢的事情。但从我的角度来看,我,甚至大荒的一些神,我们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因为信仰和传教就是一切原则。
但人间不同。
周府的野心来源于,他们认为陈郕需要贵族。
我曾经看到过,如果一个人的周围大部分生活得比他要轻松,得到的比他要多,他就会认为自己是生活不如意的那一个。换而言之,他们的快乐和幸福大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们更为脆弱,更为复杂,需要用很多迂回萦绕的手段,曲折离奇地达到这个目的。因而这里的人们总是认为,他们需要比他们地位更低下,能够被他们欺辱和轻视的一部分人存在,才能够证明自身的价值。
而往往,他们体现自己价值的方式在于,或者善良,或者轻狂。
所以周府认为,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经过多年的游说和成长,周府的意图慢慢渗透了陈郕。举锦城各世家之力,陈郕逐渐形成了大一统的趋势,并保持了下去。
万事俱备。
而在这时出现了变故。
某种意义上来讲,昭戎亲手毁掉了他一手造成的局面。
现如今陈郕一分为二。周鄂占一半,昭戎占一半。
昭戎和周鄂必须在相互观望的这段时间里,尽可能多地收揽势力,各自进行改革,分化,然后有一方吞掉另一方,进而继续建立秩序。
凉风过去,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雾蒙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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