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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琢+番外(125)

作者:醉纸迷金 阅读记录


陆昭戎心下猛地惊起,低喝道:“谁散布的传言?!”

陆景湛缓慢小心地抬起头看他,小声回他:“大公子私底下派人查过,是梅函君。”

——陆昭戎霎时呆在原地。

梅函君?

梅函君不应该是跟着长玉去了西部,助西部行事?为何会跑去散布谣言?穆青怎么不拦他?他怔了一下,忽然惊醒过来,低声问:“你方才说,是谁查的?”

陆景湛瞬间低下头重新伏在地上,声音更小了些:“是大公子。”

陆昭戎愣愣地看着他。

大公子?

陆府统共就那么些人可用,给了陆昭华,陆衡手下岂不是没人了?这么说,陆衡是打算收用他的人?

就这片刻,他心绪已经大起大伏了数次,他复杂地静默了一阵,心道大概陆衡已经知道他的动作了,这么做,恐怕也代表着拒绝。

毕竟造反不是小事。

陆景湛在地上趴跪许久,听他迟迟没有再出声,小心翼翼地继续说他没传完的信息:“公子可还记得金月湾?”

陆昭戎混乱地点了点头,点完又发觉陆景湛低着头看不见,便说:“记得。”

金月湾那个峡谷是他和陆昭华摔下去的地方。

陆景湛低声道:“金月湾大火,有白喙仙奴独足起舞,盛草化为灰,当日夜里火光冲天,烧了三天三夜,人称……毕方现世。随后陈郕各地偶有异兽显身,皆为预示。”

陆昭戎听完反应了半晌,语气冷静道:“然后呢?上神怎么了?”

陆景湛身体伏得更低,说:“上神离锦后半个月,有个自称与上神同源的女公子潜入府邸,给了主公一块鳞片,说可治人痴傻之症。犹豫再三,主公叫人拿去试了,大公子便醒了。”

“后来主公下令,此事不可外传。没多久,神舍扩成了两院。”陆景湛谨慎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大动静才又说:“外院听戏,内院不得进出,凡自犯者阴云罩顶,月余不能下床,周家也不例外。”

“有密报称,一个月前西部降下天雷暴雨,雨停时,方圆十里草地夷为平地,一片血迹,不见人影。”

陆昭戎心神巨震,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不远处还在走神的于长玉,心道难怪于铃迟迟未到,原来私底下替于长玉办事去了?

难怪天罚不罚于长玉,事情都叫于铃做了,可不就罚到于铃身上!

陆昭戎思绪翻涌间混着一阵不明所以,陆衡的性子,哪怕是打着天虞的旗号,旁人给他他也不会信,怎么会收了于铃的东西?

他困惑地想了半晌,一怔。

除非……他私下见过长玉,二人达成了些未曾言明的统一。

这样就通了。

陆昭戎道,难怪那天于长玉言辞恳切地建议他,周家嫁女便娶周荛。

这周荛是当年周家内乱时,陆衡为了保陆昭华埋下的暗棋,估摸着这么多年也还用着。

那也难怪上元节那天周荛莫名其妙来找他说话,当时顾及着昔日情面应付了几句,没想到居然是陆衡的人。

真是没想到,于长玉看似清心寡欲,私底下早早与陆衡沆瀣一气,暗中指使于铃,联合梅函君一道将他蒙在鼓里,真是安静得很,他一点也没发现。

一想到他实际上什么都看得明白,陆昭戎便一阵气血翻涌,脸色变得愤怒冰冷,一时难以回陆景湛的话。

陆景湛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小动静地膝行几步,试探道:“公子?”

陆昭戎伸手制止他,目光冷厉地看向缓缓回神的于长玉——他安静空白的神色在干燥的光线下透出一抹苍白,叫人升起几分心疼。

半晌,他深深地压下那道心疼,沉声道:“景湛,你退下。”

陆景湛面上显出担忧和抗拒,左右看了半晌,低着头匆匆躲了出去。

于长玉神色迷茫了一瞬,似发觉到他脸色不好,很快很轻地皱了下眉,紧接着对上他的视线,空白的面色毫无预兆地划过一丝无措。

陆昭戎眸光冰冷,一言不发,仔细观察于长玉接下来的举动,看他想做什么。

于长玉愣了一阵,有些仓促地起身,匆匆走近,似乎想从他身上确认什么。半晌,他试探着上前一步,又似乎不停在观察他的神情,问:“你……生我的气?”

陆昭戎倏地怔住。

他心底颤了一下,几番揪扯,忍住那不由自主浮现出来的悸动,语气僵硬地开口:“没有。我怎么敢生你的气?”

于长玉神色空茫了一阵,似有犹豫,问:“那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陆昭戎攥了一下袖口,冰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加重了些:“没有。我每天守着你,能有什么事?”

于长玉面上便显出几分困惑,认真回忆了一段时间,语气迟疑着问:“那是景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听着不舒服了?”

陆昭戎听着他那不怎么确定的语气险些被气昏过去,咬牙切齿地回怼道:“你自己也知道,平白无故我为何要迁怒你?!”

于长玉一怔,神色一瞬间绷紧,目光紧紧注视着他,欲言又止了半晌,声音忽然低下去,说道:“那你总要让我知道,我做了什么,行吗?”

陆昭戎气息起伏不定,自顾自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看向他,冷声道:“我问,你答。”

于长玉霎时间放松下来,迅速恢复了往日淡然的姿态,“问。”

陆昭戎攥了一下手指,目光注视着他,说:“我兄长,病治好了,是你吗?”

于长玉沉默片刻,纠正道:“是于铃。”

陆昭戎心中凌乱了一阵,是于铃还是他是有什么区别吗?他咬牙忍了忍,再问他:“在锦城的时候,你见了我父亲,是不是?”

于长玉皱了皱眉,回忆思考了一阵,谨慎说:“偶然遇到。”

陆昭戎心中一阵钝痛,偶然?陆衡有旧疾,从不出门,他能在哪里偶然?他心中一片怒火腾起,点头道:“好。我再问你,当初在锦城你让我娶周荛,是何用意?”

于长玉神色忽然怔忪一阵,视线悄然偏移到地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昭戎忍无可忍地攥起拳头,在他沉默平淡的反应里再三克制,连片出声嘲讽:“上神真是立场坚定,说到这份上还是闭口不谈。这么不遗余力地稳着周府的地位,您要不看看还有什么能用的,一并拆了给周自鸣送过去,免得辛苦您私下里费尽心力的,怪不尽兴。”

于长玉抬起眼愣怔地看着他,半晌皱了下眉,反问道:“你在说什么?”

陆昭戎被他这不痛不痒的问句刺了一下,愤怒里忽然捎带上了委屈,音调也抬高了些,质问道:“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周自鸣前面说要结亲,后面你张口让我娶周荛,他提防我,你立刻帮着我父亲架空我,这么向着他,他要杀我你怎么不动手?”

——

燥热的氛围瞬间凝固。

陆昭戎一时惊愣,后知后觉地住了口,没再出声。

于长玉眸色蓦然沉下去,脸色在炽烈的光线下淡到几乎透明,似乎隐有怒意,却不知为何一直都很平静,再没有多余的反应。

陆昭戎思路霎时断了一阵,心中迅速混乱成一团,有些慌不择路地将视线从于长玉苍白的面色上挪开,片刻后迅速低下头避开他,不敢再有动作。

于长玉最近太纵着他,一字一句的回应都是深思熟虑过的极致温柔,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都耐心地哄劝,他一时得意忘形,气性一上来年幼时候撒泼耍浑的劲全都使出来了。

言语讥讽,态度恶劣于长玉似乎都能忍,但最后一句显然有些过了。

于长玉淡然平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他,带有压迫性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像是在自我化解着一些情绪。

陆昭戎心中忐忑,半刻不敢抬头。

许久,于长玉忽然开口:“让你娶周荛不是我本意,伤到了你,是我的错,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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