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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被天道欺负哭+番外(55)

作者:岁暮星回 阅读记录


谢浔白拢起摊开的手掌, 昭昭柔软的发顶重归他掌下。他托起昭昭的脑袋轻轻放置在膝头,少女顺从地在他冰凉软滑的法衣上蹭了蹭,睡得更安心了些。

谢浔白将宽大的袍袖覆在昭昭脸上,遮蔽白衣公子探寻的视线后, 方道:“若有心,你大可自己问她。”

白衣公子面上笑意一滞,他合起折扇, 无奈道:“怕是会唐突了佳人。”

“阁下如今便很唐突。”谢浔白毫不客气地说道,“搅扰他人安歇不是君子所为。”

白衣公子微怔,漂亮面庞上的神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蓝玦。”远远看着白衣公子吃瘪的孔龄襄唤了他一声,招手示意他回去。

蓝玦低咒了一声, 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散修当中。

他走以后,谢浔白僵着肩背呆坐了良久, 方松开藏在袖中紧攥的手, 他吐出一口恶气, 蹙眉闭了闭眼。

失态了。

白泽乃祥瑞灵兽, 天生便受三界万族的青睐, 有人对昭昭心生亲近再正常不过, 但他却开始厌恶那些落在她身上充满算计和贪婪的目光。

适才蓝玦说话时, 他竟有一瞬间生出把那张漂亮脸蛋剥下来的可怕冲动。

他用袖子遮住昭昭时, 心底想的竟不是“不要让不相干的人打扰她歇息”, 而是——他的白泽,凭什么被这群污秽的蠢人觊觎。

谢浔白松下肩膀,缓缓靠在身后的树干上。

他想起在无涯海秘境里,昭昭握住他的手,他因贪恋她掌心的温软,而绝口不提无需如此也可以在法阵中穿行。

彼时他以为是这副肉|体凡胎受封暝疯狂的爱意影响,心底横生贪欲。

那而今又该如何解释呢?

他该承认,他就是对白泽……心怀不轨了。

谢浔白自暴自弃地苦笑起来。

长袖下少女呼吸平缓,丝毫没有察觉他心底万蚁啃噬般的纠结,而他的手背上,蔓延出可怖的黑紫纹路。

他不该如此。

他是天道,是悬挂在冰冷九天上那亘古不变的法则。天道若有了情爱,三界当如何?众生又当如何?

头顶飘飘摇摇落下一片枯叶,泛黄的叶片在触碰到他的手背时灼然焕发出生机,却又很快萎败下去。

谢浔白厌恶地蹙了蹙眉,腾起一小簇苍云焰烧掉这枚叶子。

苍青色的火焰攀附着他的肌|肤,试图将从他这具皮囊下透出的黑气焚烧殆尽。

谢浔白看手臂上苍青与浓黑两股争夺地盘的势力,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

仙界有九重天,他身处的天极道终点,有无数仙兵把守,他沉睡了许多年,忽被人惊扰。仙兵挑起擅闯天极道之人残败的身躯,那人拼尽全力往半空中沉默的金色轮|盘吐出一口污血,含糊不清地诅咒他:“……三界的秩序终会被你摧毁……你不再公正守度,三界都会恨你!”

而后他化身下界,才发现这段恶毒的诅咒和为人的七情六欲已然一道被塞进了这具身体。

前二十年的漫漫苦修,他守着心底澄明的秩序,直到一只又凶又爱哭的笨蛋白泽一头闯进来,她带着泪花的眼睛明亮得让他心惊,她会捧着文鳐鱼和他道歉,也会趴在他的窗阑上同他看抚舟岛每十年一次的火树银花。

还……很聪明。

他乡遇故知的某种欣慰在不知不觉间,编织出另一道连他都想不清楚的命轨。

“如果……”

青衣少年的叹息散在夜风里,只在瞬间,他眼底的情绪尽数消失,手臂上那两股对抗的力量微弱了下去,恢复常态后,获得胜利的苍云焰雀跃地摇曳了一下,乖乖藏入经脉。

昭昭依旧恬静地睡在他的膝头,他的目光却不敢再落在她身上,而是悠远地看向前方。

“谢小友。”孔龄襄倚在树上,兴味盎然地同他说,“看起来你遇到了麻烦事?”

谢浔白对她过于高绝的身手毫不意外,他没有回应她的问题,掀起的眼帘又微垂下去,语调中带着怠惰的慵懒:“何事?”

孔龄襄用舌头抵起一侧腮帮子,牙酸地“啧”了一声,没有追问,而是看向不远处夜色下蛰伏的城楼:“探路的人回来了,宣州城虚虚实实,安危难辨,兴许已成了妖族的巢穴。明日你若无暇顾及你的师妹,不妨将她交给我。”

谢浔白沉默片刻:“不劳费心。”

似乎觉得拒绝的语气太过生硬,他又道:“你远道而来,有你要做的事情,昭……师妹修为不济,就不劳烦你了。”

孔龄襄挑了挑眉:“你知道我是谁?”

“姓孔,并不难猜。”

孔龄襄低头舔了舔嘴唇,忽然哼笑了一声:“看来是个见多识广的高手,你应当不仅仅只是个开光吧?那她……”

孔龄襄眼神一转:“我捡了不得了的小东西呢。既然如此,明日便各凭本事。”

谢浔白平静道:“我们只为救人,不为灵宝。”

孔龄襄笑着摇了摇头:“话别说太早,咱们头顶上的那一位啊,老糊涂几万年了,有些人费尽心思想得到的,偏偏得不到,而有些人机缘天定,明明不想要,却硬塞给他。”

“都是命。”

谢浔白一顿。

她说的是他吧?他老糊涂?

孔龄襄扬长而去,谢浔白深吸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

昭昭一觉睡到鱼肚白,她松泛了一下筋骨,才发现自己抱着谢浔白的腿睡了一晚上。

昭昭纠结地看看自己的爪子——好像手感挺好?

昭昭睁开一只眼睛天抬头偷看谢浔白。

他正闭目养神,垂落的睫羽纤长浓密,夜里凝结的露珠挂在上面,好看得让人蠢蠢欲动。

昭昭抿唇,色|胆包天地伸出作孽的爪子,狠狠摸了一把,而后又愤愤不平起来——谢浔白一个身娇体弱的医修为什么比二师姐的胸还好摸!

再摸一次?

谢浔白睁开眼睛,一言难尽地看着昭昭鬼鬼祟祟的手。

在她睁眼醒来的时候,他就察觉了,但她没有动,他总不好把人推下去,可……她摸他?

白泽是这么教孩子的?

谢浔白叹了口气,抓住那只试图再次占便宜的爪子。

呃!

昭昭僵住,她抬起头看谢浔白。少年面色清冷,看着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嫌弃,昭昭却莫名生出一股亵|渎了他的心虚。

她哆哆嗦嗦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早”,试图化解尴尬的局面。

谢浔白喉头动了动,松开昭昭的手腕:“……早。”

噢噢噢噢没有骂她!没有生气!没有不高兴!

昭昭一骨碌爬起来,讨好地冲他笑成狗尾巴草:“昨天我太困啦,冒、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昨晚要是磨牙打呼说梦话,您就当没听见,还有刚刚的……”

老、老人家?!

谢浔白额上青筋一跳,昭昭的辩白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有“老人家”三个字轰隆隆地在脑袋里碾过去。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整理好被昭昭睡皱的衣袍,不想搭理这只不会说话又没眼力见的小白泽。

昭昭茫然地眨了眨眼,鼓着腮帮子眼睁睁地看着谢浔白从她身边走过。

嗯?被枕了一晚上,他的腿不麻吗?

昭昭胡思乱想。

谢浔白走出不远,见身后没有动静,只好无奈地回头:“不走吗?”

昭昭这才如梦初醒,拍了拍身上的灰,屁颠颠地跟上去。

一众散修已经收拾好了,孔龄襄站在一旁垂着脑袋打瞌睡,于是昨日领头那位元婴又趾高气扬起来,结合昨夜探路那人得来的消息开始指点江山。

一会儿煞有介事地分析妖皇骨血所在,一会儿又故作深沉地制定行动计划。

再一撇眼看见姗姗来迟的谢浔白和昭昭,登时横挑鼻子竖挑眼:“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你们不守时,开光是吧?来,你们来,一会走在我后面,有眼力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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