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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明后认错夫君+番外(86)
作者:卧扇猫 阅读记录
她才不吃亏。
见她果真乖乖地没再动,晏书珩低低笑了:“还是我来服侍阿姒吧。”
阿姒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人一贯花样多,她想阻止他,手触到他覆眼的缎带,怕不慎扯落又迅速缩回。
像个面团般被揉来捏去时,阿姒咬着唇,迷糊想着,其实他说得很对,那的确不能算是欺负。正庆幸着,可接下来阿姒迷蒙的双眼陡然睁大,眼角迅速沁出泪,她惊慌后缩:“你你你……”
这实在太叫人震惊,阿姒“你”了半天,也未曾“你”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青年轻头吮咬一口。
阿姒惊叫着欲踹,他虽蒙着眼感觉却十分灵敏,迅速攥住作恶的脚踝往上推得更开,一切展露无疑。
“怕甚?”他蛊惑着。
“吃亏的是我,又不是你。”
他低沉地笑了,把“吃亏”说得格外意味深长,随即再次俯首,唇舌更肆意地摄住她,阿姒重重倒了回去,她由着他去吃那亏,不愿发出半点响声。
她未出声,他嘴里却不大安静。
她从未想过竟还能这般,分明更为润泽体贴,却比粗砺的狂风还要折磨人,后来又如何阿姒已记不得。唯独知道自己又出现了复明的错觉。
眼前有亮芒闪过,阿姒双眼半阖,似瞧见了影影绰绰的一片。
她知道,这回必定是错觉。
这阵错觉后,阿姒长吟出声,身子被温热的手轻抬,下方薄褥倏然抽'离,啪嗒落在地面,晕出水暗色泽。
青年俯身,似厚重软被般轻轻覆上。这是一场及笄礼,也可以说是及冠礼。从那支意义重大的玉簪末端轻抵软隙这刻起,别簪的人,只能笃定地将簪子彻底别入,而不能收回。
前所未有的贴近反让人陌生,一时两人都凝止了。他们一个眼盲,一个双眼被遮,都无法视物,却都默契相望。
晏书珩双手各掐一边,用力一分。
被炭火温烤已久的玉簪轻贴而来,维持着这般姿态。
他唤她:“阿姒。”
阿姒扭身,“嗯”了声。
他轻拨两瓣,让簪子停落那隙:“今日后,你便不能悔了。”
阿姒点了点头。
可发簪却过而不入,触感如玉的簪尾轻擦隙间,刻意而暧昧地徘徊。像翻开一本厚厚书册,笔杆沾了墨水在书册中间的凹隙来回描摹,然而寻常的纸只会吸墨,不会生墨,这书却是反着的。
温柔缠绵的笔法让人不由放松戒备,渐渐真以为那刀锋是温润玉簪,是沾墨的狼毫笔。可不料下一瞬,他蒙眼的绸带猝然晃动,阿姒掀起长睫,才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为何意——哪怕鱼被钉在案板上劈成两半也不过如此。
阿姒张着口,却说不出话。脑袋又沉又痛,她吃力地把额头贴在青年肩头。晏书珩大手在她脑后摸了摸,继而扣住她,心一横,埋了个彻底。
天旋地转,乾坤相易。
当初坠崖只怕也是这般感觉。
阿姒双腿好像崴了,僵硬支在两旁。静拥良久她才蓦地动了下。
晏书珩察觉她慢慢松懈,抬起头,双手捧住阿姒的脸颊,清越嗓音沾了俗欲而变得低哑喑沉:“阿姒,唤我。”
阿姒偏偏不肯。
“呜……我不,你欺负我。”
晏书珩低头,嘴唇温柔贴上她渗出汗的额角:“是我不好,我鲁莽。”
察觉阿姒眼角有泪,他怔了怔,旋即将泪一点点吻去。
晏书珩静静拥着阿姒,他的下巴轻磨着她颈窝,似有许多话想对她说,最终却只唤出她名字:“阿姒。”
阿姒腿支得很累,可因受伤了分毫不敢动。青年伸手在她伤处轻揉按摩,须臾,痛变成异常的麻。
窗外飓风骤起。
毫无征兆地,阿姒一抖。耳边传来压抑闷哼,继而只闻风摇纱帐声。
风虽大,但小竹园中一片祥和。
但正房一侧的偏房内。
天太冷,竹鸢和郑婶正守在偏房内对着炭盆取暖,只闻隔壁木架吱呀声。
竹鸢感慨:“外头风真大。”
郑婶压低声音,笑道:“长公子不愧是长公子,啧啧。”
竹鸢年纪尚小,她觉得今日郑婶的话,十句有八句不知所云?
半刻钟前,她见屋内灭了灯,以为里头歇下了,正要回去歇着却被郑婶拦住了:“傻孩子!还没完呢,等会还要给长公子和娘子备汤、拾掇屋子呢!”
竹鸢不明就里,郑婶见她一团稚嫩,只笑笑,拉她到偏房候着。
这小竹园雅致简朴,因而墙壁也薄,正房颤颤的痛吟声盖都盖不住,女郎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你欺负我!我都说了别愣杵着!你还一下子就来……”
竹鸢不免紧张:“莫不是吵架了?!”
郑婶无奈:“真是个傻孩子。”
后来安静了许久,就在竹鸢开始打瞌睡时,她听到了细微如上药般的声音——为了让药油更好地渗入肌理之中,一般需要抹油后用掌心轻拍。
竹鸢转忧为安,长公子还知道给娘子上药,估计没闹崩。她压低声道:“娘子在竹溪的时候因为摸瞎走路摔了好几次,那时也是长公子亲自上的药呢!”
郑婶没法同她直说,只再次感慨:“长公子是真的宠爱娘子!”
竹鸢颇认同地点头。
虽说起初长公子若即若离的,但最近二人的确是越来越亲昵了。
药拍了许久也未停,声儿竟还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女郎开始长一声短一声一会“夫君”一会“月臣地轻唤,偶尔断断续续道:“膝盖骨都快给你捏碎了!往后些,别离我这么近,不行的……”
竹鸢又开始担忧,听起来娘子是崴着脚了,可这哭声,听来也不是很难过,甚至乐在其中。小丫头心情跌宕起伏地等了许久,大风忽快忽慢,忽急忽弱。风声中掺入低泣声,时急时缓,时而柔媚万千,时而凄婉迷离,后来总算渐弱。
正房内,纱帐朦胧。
阿姒的神思亦一阵清楚一阵朦胧,脑袋时轻时重,浑身的血下窜,脑袋因缺了血而越来越轻,意识逐渐紊乱,除去抱紧身上浮木外别无他法。
她半阖着眼,眼前又出现了复明的错觉,昏暗蒙昧的室内,摇曳的影子,拂动的纱帐,影影绰绰……
阿姒眨眼,幻影又消失了。
察觉她在走神,青年越发恣意,阿姒只得收回神思,闭眼体会。
良久,心口慢慢涌来异样,阿姒知道这是话本里所说的前兆。
又来一记,阿姒难耐地睁眼。
眼前昏暗一片。
不过,这昏暗不大对劲。
不是她往常所能感受到的昏暗,往日顶多能在黑暗中寻到朦朦胧胧的光源,就像墨水被清水稀释。
但这次不同,墨色中有了朦胧的轮廓和景象,像水中倒影般。
时而聚合,时而消散。
和今日下晌午歇时那梦里看到幻象中的情形一模一样!
或许,那次根本不是幻象!
这惊人发现让阿姒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在兴奋。与她紧密相拥的郎君误解这一征兆,更为恣意。透过起伏的肩头,阿姒似看到一片随风摇动的纱帐。
她眨了眨眼,转头去看帐外。
那里昏暗一片,只不远处留着一豆安静燃烧的烛火。
视线移到窗边。
此时此刻,如有地动。
窗户在来回晃动。
窗下有两个椅子,也在急剧摇动,椅子附近有个竹子做的边几。
内室太过昏暗,不足以看清窗下的椅子和边几的材质,但阿姒知道,椅子和边几都是竹子制成的——
她每日都会坐在那里编绳结。
阿姒紧紧闭上眼。
那一瞬,她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
或许,这又是昙花一现。
再次睁眼时,迎接她的依旧会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不敢睁眼,就这样停在幸福与失望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