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少年脸上懵懵懂懂的神色早已慢慢的消失，代替的是冷静和坚定。

半晌，寇瓷叹了口气。

“妈妈生气不是因为你不告诉我们，而是担心你的安全。你还小的时候自己玩着就能晕过去。那段时间你爸带你寻遍了所有认识的妖，无论是谁都断定你长不大。”

后来还是因为张荣添一句话，寇瓷才清醒过来。

说到张荣添，寇瓷也忍不住迁怒对方。落轻什么都不懂，张荣添还不知道落轻的情况嘛，居然还帮着他一起瞒着他们。

寻妖这件事落轻听他爸偶尔谈过，他爸当时说的时候语气轻松，“谁都说乖宝长不大，乖宝这不是还是长这么大了。”

妖族自妖界大战后就此衰落，避世不出，隐姓埋名，融入世人之中的妖皆有。

寻妖不容易，这一路的艰辛，寇承一句都没有提过。

寇瓷这话让落轻心里也泛起酸涩，无言沉默。

少年心性，做事从来不会考虑后果，这是常态。

再还未吃过苦涩的果实前，少年永远是少年的模样，恣意而一往无前。

寇瓷看着少年沉默的模样却也心酸，还未说话，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胳膊，她看向寇承。

寇承摇了摇头，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寇瓷抿了抿嘴，她知道只要遇上落轻身体的问题，她总是容易激动起来，但是却又没有办法。

“乖宝，越舒是妖吗？”寇承问，刚刚他听落轻围着“越舒”的名字说了快一个小时，现在“越舒”还在残魂手中救了落轻，身手竟然能如此矫捷。

听到“越舒”的名字，落轻这才抬起头，“不是，他是人类。”

但是他总觉得越舒不像人类，也不像妖。

越舒就是越舒自己。

独一无二。

“人类能这么冷静，也少见啊。”寇承感慨道，“我们其实应该谢谢他，你看有没有机会能请对方来家里做客，或者我们请他吃顿便饭，这种礼节不能少。”

寇瓷这才语气缓和下来，点头，“对，刚才光顾着生气。你问问越舒，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还有啊，我这次回来带了不少东西，你看看你的朋友都喜欢什么，拿去送给人家。”

落轻心里一暖，他就知道他爸妈最好了！

不过，他心里有些犯难，“我问问吧，不过不能保证对方一定会同意。”

“那就先送礼物，起码代表我们的心意到了。”

落轻“嗯嗯”两声，也不知道越舒会喜欢什么。

那他就按他的猜测挑了。

不过。

正打算去挑礼物，落轻却突然看向和自己一齐去的寇瓷和坐在沙发上的寇承，“爸，妈，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寻生草吗，之前我爸还说这是什么妖胡编乱造的，结果真的就有！”

这也太奇怪了啊。

他爸妈这两个这么爱探险的妖居然对这件事一点儿也没兴趣。

“我想啊既然寻生草存在，那书上记载的其他妖草肯定也存在！还有《问道》那本书，上面都是修炼之法诶。”落轻奇怪地看了眼面前的两人，“你们难道就不好奇嘛。”

“有可能只是个意外而已。”寇承拿着茶盏的手抖了抖，眸子落在溢出的茶水上，“妖界之大，无奇不有，寻生草存在也是有可能的。不过那本书，我确实没听到过。”

“上次你就问了我，这本书我也没有听过。如果有也应该散轶了吧。”寇瓷说，“不然真的有那本书，怎么在妖界会不出名呢。好了，时间不早了，一起去挑礼物吧。”

“以后要争取都早睡，不能熬夜了，知道了吗，太伤身体了。”

落轻点头，却又看了眼安静喝茶的寇承，声音适中吐槽道：“我爸就不知道，小时候还拿狗尾巴草糊弄我说是寻生草呢。”他随着寇瓷向书房走去。

客厅又一片静。

《问道》。

寇承眼底晦暗，无声地咀嚼这两个字。

茶盏内袅袅热气腾起，带着丝丝茶香。

寇承却无心欣赏，良久，吐了口浊气。

第32章

越舒走的还是原来的路，但是一路上看到的零零散散的学生，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底疑惑，进了教室，却发现落轻难得地早就到了。

宽大的校服穿在少年身上，却不觉得拖沓，他在教室里来回转着，手里拿着几个袋子正在给每个学生发着什么。

离近了，越舒发现那是印着花体字母的巧克力，还有糖。

“你来了？”落轻发完所有，正好看越舒进了教室，解释道，“我爸妈回来了，带了礼物让我送给大家。”

他将袋子扔到垃圾桶里，坐回座位，期待地看着越舒拉开凳子，将拎着的包放进桌子之中。

感觉到桌里的异物，越舒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看向落轻。

沉沉的目光让落轻下意识闪躲，落在对方那双手腕上，“拿出来看看嘛，有可能是什么恶作剧啊，或者是礼物也说不定。”

越舒闻言将包放在书桌上，他坐下探手进了桌里，先摸到的是扎人的棱角。

四方盒子。

那是礼物的包装。

他手腕用力将其拿了出来，四四方方的盒子上裹着米色的包装纸。

“我能拆开吗？”

越舒抬眸，却见少年正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动作。

“当然能，这是送给你的。不过拆了你就要收了啊，不能反悔。”落轻先提前说好，他实在不知道越舒会喜欢什么，于是就按自己的猜测挑了一份。

“嗯。”越舒点头。

白皙修长的手指颤动着拆下胶带，又将米色的包装完整地剥下。

落轻本想说撕开就可以了，但是看着越舒严峻的脸色又将这句话咽进了口中。

白色的方盒暴露在空气中。

越舒下意识又看了落轻一眼，见对方期待地点了点头，双手落在盒子上端，慢慢将其抬起，被掩藏的黑暗暴露在空气之中。

一本书，还有一支钢笔。

越舒从纸盒中拿出那本书，外皮是做旧的颜色，封面上并没有名字。

他翻开封面，第一张的字迹虽然软，越舒第一眼却看出来了这是落轻的字。

再往后翻就是一些志怪的小故事，那纸张很旧，每一张都增补了不少缺漏的字，无一例外皆是落轻的字迹。

那故事也很有趣，几乎都是人和妖，又或者是妖和妖的故事，像是《聊斋志异》和《述异记》那类的书。

他摩挲了几下这本书才放下，又看向那支钢笔，只一眼就能看出其做工很好。

很喜欢。

无论是书还是那支钢笔。

只不过那张脸上又确实没有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什么。

“其实当时挑礼物的时候，我本来挑的是钢笔，但是又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想着你平时又爱看书，就给你拿了本我从小就很喜欢的书。”落轻见越舒落在书上的笔迹上，补充道，“那书之前破损了，字是我后来另补的。”

这本书他看了很多次，是寇氏一族焚掉的藏书阁中尚存于世的书，被寇瓷送给了他让他当故事书看的，其他的书涉及到妖界内容无法送人，这本书是最合适的。

昨天他决定送这本书的时候，寇瓷还很惊讶，只感慨道：“越舒一定是你很好的朋友。”

确实是。

以至于看着越舒长久落在上面的目光，落轻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有些草率，是不是该找一本完好无伤的书。

“我很喜欢。”越舒动作很轻地握住这书的书脊，“只是是不是太过珍贵了？”

“没事，你喜欢就好。”见越舒是真的喜欢，落轻才松了口气。

少年垂着眸子一页页翻着里面的内容，如果不是有事想说，落轻实在不想打破这样的画面。

“我昨晚向我爸妈讲了之前的事，他们想要请你吃顿饭谢谢你，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怕越舒犯难，落轻又道，“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没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