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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62)
作者:云目 阅读记录
楚惊春攥紧了手中帕子,直攥的手上骨节分明,露出细细的青筋。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咽了咽口水,方低声道:“公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那日在皇家园林,公子不必相问,小女子全都不记得了。”
楚庭舟一滞,旋即说道:“在下并非要责问姑娘,只是有些事想要问清楚。”
“公子但问无妨。”
及至此刻,楚惊春方才小心地抬起眼去打量眼前的男子。他并未身着铠甲,只一身常服,所着也并非昂贵的锦缎,不知者,还以为眼前之人不过是位寻常公子。可略略用心,便可瞧出他周身气度不凡,铿锵有力,是军中之人。
这一悄悄抬眼,落得个四目相对。
楚惊春眸中仍存些警醒,出口却是讪讪补充:“公子莫站着,坐吧!”
楚庭舟亦不拘束扭捏,端坐于一侧,照旧是身姿挺拔。
他深沉启口:“那日之事,姑娘忘了,在下却是不能忘。来之前,在下已与家中父母商议,纳姑娘为妾,另择吉日,迎姑娘入府。”
“姑娘可放心,家中父母俱是宽和慈善之人,夫人亦是温柔大度,姑娘入府,必不叫姑娘受了委屈。”
“只是……”楚庭舟迟疑了下,“或是在下来得迟了些,到了春和楼方知,姑娘已然是这春和楼的掌柜。姑娘做了掌柜,或是不便随我离去。”
楚惊春听他一言一语,愈是细细打量着眼前人。
她忽然有些拿不准,对于那日之事,楚庭舟可是真的半点不知?给他下药之人,到底下了多重的药,竟叫他全无疑虑?
楚庭舟此刻,似乎是认定了俩人已然有了肌肤之亲,他势必要为她负责,且没有半分不愿。只是那般堂堂正正不加丝毫作伪的模样,又可见没有一丝真情掺杂。
他只是觉得应当如此做,至于不小心欢好之人是谁,不重要。
倘或换个人,楚惊春大约要说一句:做妾啊?我不愿为妾。
可瞧着眼前人,那样的姿态神色,她忽然觉得若她说一句不愿,大抵有些不知好歹的嫌疑。
是以,楚惊春思忖片刻,缓缓道:“不知楚公子可识得林霁尘?”
瞥见楚庭舟脸色微僵,楚惊春方继续说道:“今日公子能来,小女子便知,公子您并非放浪之人。那日之事,小女子忘了,也请您忘了吧!”
楚庭舟嘴唇微张,犹疑间,似是拿不准是否要说些什么。
楚惊春便又道:“我已然对不住他,便更不能辜负自己的心。还请公子谅解。”
这一番话说的,顿时将楚惊春放在情深难抑,可怜兮兮的境地。情势陡转,楚庭舟哑口无言。
好一会儿才勉强出声:“终是在下害了姑娘。姑娘若不愿同我离去,那日之事便算在下欠姑娘一个人情,他日姑娘若有需要,在下必定尽力而为。”
他日回报?
这话楚惊春听了太多回,最初的王公子,后来的林霁尘,如今的楚统领,话头近乎是一模一样的。无以为报,唯有将来。
楚惊春自然不指望这空口白牙的将来,只顺着楚庭舟较之方才已然算是软和的态度,先一步开口:“公子不问我为何出现在皇家园林,小女子已不胜感激。至于旁的,小女子不敢妄想。”
说着,方是后知后觉地上前一步,拎起茶壶:“公子请用茶。”
楚庭舟凝着袅袅水雾,一口气蓦地卡在喉间。来之前他已然做了打算,楚惊春愿不愿意同他走不要紧,要紧的是,问出她为何出现在那里。
结果,他还未开口,就叫人生生堵住。
楚庭舟摸过茶杯,暗自琢磨,眼下这般境况该如何启口。
楚惊春则再退一步,道:“不怕公子笑话,我如今虽做了这春和楼的掌柜,可也是云娘力所不及,方叫我代位。可是,终归是身不由己。”
楚庭舟一时寻不到口子,便顺着问道:“姑娘既做了掌柜,难道还如从前一般?”
清倌儿不得不接客,掌柜的便没有这样的烦闷。
楚惊春无奈笑笑:“听公子说,楚夫人是位性情极是温和之人,于家事上,想来从不叫公子烦忧。我这……”楚惊春特意顿了顿,方道,“终是我不该有的贪念,贪念一起,白绫便得日日备着,说不准何时就要魂归连云山。”
楚庭舟一时没转过弯来,诧异道:“姑娘与林公子一事,在下也算听说过,怎么就要扯上性命?”
楚惊春埋下头,面容愈是苦涩。
楚庭舟暗自咂摸了好一会儿,方才意会过来。歉声道:“在下失言,还请姑娘勿怪。”
他起身行礼,又是开口作别。
来之前,楚庭舟没做那些有的没的设想,只想着单刀直入,顶多委婉两句,问一问因由。没成想,真见到眼前女子,见她一步退,步步退,生生将自己逼入退无可退的境地。
再是冷硬的心,也生出些许不忍。
林霁尘与楚惊春之事,楚庭舟其实听说的不多,也从未将这些闲事搁在心上。但林霁尘为驸马,楚庭舟却是十分明了。楚庭舟更加明了的是,那位娇贵的公主殿下,是个什么性情。
公主是绝容不得林霁尘将心思用在旁的女子身上。
是以,白绫一说,不算夸大其词。
是以,逼问一个将死之人,楚庭舟到底是做不来这种事。
“在下告辞。”
楚庭舟撤身离去,楚惊春瞧着他的背影,于心底喟然一叹。
今日虽是躲过了楚庭舟一问,她自个也是无法开口反过来问一句,楚小姐如何?
她若开口一问,做出来的柔弱可怜就没了效用。毕竟,真正的小心谨慎之人,顾着自己已是难得,哪有心思去想旁人如何?
不知楚栖桐境况,今夜见着朱先生怕是不好应对,遑论司予面见四殿下,又该说些什么。
楚惊春蹙眉不解,这事已然发生,楚家自当瞒得严严实实,恨不得不叫一个外人知晓。可是于四殿下而言,当是恨不得闹个满城风雨,闹得圣意更改,将与楚家联姻之人,改为他自个才是。
可怎的,两日光景已过,整个京城仍无半点风声。
怪哉!
是夜,楚惊春懒懒地坐在桌前,一面用膳,一面听烟兰汇报着,外头仍无异常。
没见着楚统领,京城之内,也没得什么稀罕事。
楚惊春轻轻“嗯”了一声,眉梢挑起,忽的想起什么。
道:“阿涧呢,有些日子没见他,他近来如何?”
要与朱先生会面,春和楼不是好地方,唯有阿涧所在的张宅,是个好去处。
烟兰摇摇头:“掌柜的可是想他了,奴婢叫他过来?”
“算了。”楚惊春搁下竹箸,又拿帕子擦去唇角沾到的些微油腥。“这两日用的太好了,咱们去阿涧那,改改口味。”
烟兰笑道:“掌柜的若想用的清淡些,吩咐后厨再做些就是了。奴婢看呀,您就是想去瞧瞧阿涧。”才说的这样蹩脚的借口。
楚惊春被戳穿也不恼,只道:“是有些日子不见了。”
烟兰为她拿过披风搭在肩上,瞧了眼外头暗沉的天色,忍不住又道:“掌柜的,天色已晚,还是奴婢着人将阿涧叫来,也省得您折腾一趟。”
“我就是想走走。”楚惊春道,“马车也省了,咱们走着去,总归不过几条街,一会儿就到。”
“嗳。”烟兰应着,又为她拿了面纱,以珍珠悬于耳后。
夜色清凉,这个时辰的京城虽比不得节庆之时,亦是热闹非凡。楚惊春领着烟兰特意走了两条僻静的巷子,才免于来来往往的聒噪。
及至张宅,阿涧果然正在用膳,亦果然清淡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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