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长公主(43)
作者:云目 阅读记录
这情景有些眼熟,同当初苏苏着人将她捆在柴房时极是相似。只是眼下这桩,分明捆得更紧些。
朱先生在身旁道:“喂了药,快醒了。”
是以眼下不能言语,是以,要尽快行事。
楚惊春于心底悄悄松一口气,她原本担心严大人会将她认出来,甚至想好了,无论再怎样装作没见过血的软弱,也要先一步取了严大人的性命。
如此甚好。他还未醒来,便叫她好好替何映秋泄一泄愤恨。
楚惊春紧握着匕首步步上前,她的手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乃至举到严大人胸前,仍是不够稳当。
她紧咬着牙,呼吸愈发急促,末了,却又紧抿着唇转头看向身后的朱先生。
“可否让我一人在这?”
朱先生见她眼底噙了泪珠,又死死包裹着不肯坠落,遂将手中早已备好的斗篷送上。
“小姐穿上吧,莫染了血。”
而后退却,然而退却了这两步,也不过叫眼前略略模糊些,大抵还是能透过黄色纱幔瞧见人行动的影子。
楚惊春将斗篷反着搭在身上,高举匕首猛地刺入严大人胸膛。
严大人沉闷地痛呼出声,低垂的脑袋猛地扬起。
“你是?”他眼底满是震惊,死死地看着楚惊春,似乎想在这短暂的一瞬,想起到底何时何地得罪了眼前的女子。
楚惊春冷冷地凝着他,透过那双浑浊的眸子,仿佛又看见那个眼底泣血的女子临死前的哀求。
请姑娘为我报仇。
楚惊春抬手取下面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我是何昌的女儿啊严大人!”
严大人愈是眼睛瞪得滚圆,如撞见鬼魅一般。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眼前人分明不是何家小姐何映秋,可她不是何映秋又是谁?是谁声声带泪,攒了这样强的恨意。
恨意滔天的该是他才对,莫名其妙就被人绑在这里。
却也来不及恨。
楚惊春的嗓音愈是沙哑又绝望:“你害了我全家,害得爹爹身首异处,你难道忘了?”
“你……”严大人再度艰难地想要发出声音,可将一张嘴便叫血水堵住喉咙,再是发不出一个字来。
楚惊春俯身睨着他,双手紧握着匕首,做得柔弱女子的模样,用尽全力又往里刺了一分,仿佛容不得严大人还有一分活下去的指望。
严大人的脑袋终于沉沉地坠下来,一直瞧着这边的朱先生亦收回视线,待楚惊春朝他走来,方道:“那边有水,何小姐洗洗吧!”
楚惊春仿佛没有听见,呆呆地愣了会儿,才僵硬地偏过头看向朱先生所说的方位。她走过去,弯下身净手。许是从井里刚刚打上来的水,触手极是冰凉。
其实有斗篷挡着,她的手上只沾了一丁点血迹。可她还是用力地搓洗着,洗的冷白的皮肤开始泛红,洗的手指不自觉的发颤终于稍稍减弱。
再回过身走至朱先生跟前,楚惊春冲他得体地福了福身:“多谢先生。”
女子做的是强自镇定,可发颤的指尖到底泄露了一切。
朱先生未曾戳破,只道:“何小姐眼下可算平复,或是朱某等一等。”
“不妨事,朱先生直说便是。”见一面难得,每一回只以纸条传信,太过繁冗。如今见了,当是抓着机会细说端详才是。
朱先生遂道:“何小姐识得楚庭舟,他是负责守卫皇城的禁卫军副统领。”
楚惊春攥紧了手,没有否认。“从前见过一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朱某倒是不曾听说楚统领曾去宁关县公干。”
楚惊春的神色仍是不稳,嗓音虚飘,旁人问了,她只木讷地应答。
“不是宁关县,是徐州。”
“小姐既认识楚统领,为何没想过求他为你报仇?”朱先生道,“楚统领掌京畿安危,面见陛下甚至比太子殿下还要便宜。他一言,或许就能为令尊翻案。”
楚惊春呆呆地摇头:“那时仓促一面,不知楚公子身份显赫。况且,父亲的案子早已做成铁案,小女子不求翻案,只要报仇。”
“今日你见楚统领之事,春和楼定也会知晓,届时,小姐可知如何言说?”
楚惊春愣了下,因着被问住,连身子不由自主地发颤都减弱许多,只顾着琢磨朱先生所言。
“先生何意?”她勉力揣测,空洞的眸子渐渐凝聚些神采。
“春和楼或许会利用一番,小姐不妨顺水推舟。”
楚惊春苦涩地扯了扯唇角:“难道要我引诱楚公子不成?我虽是只与楚公子说过两回话,却也看得出他是极为板正之人,岂是寻常女子能够蛊惑。”
“楚统领守卫京畿,色/诱确然无用,但未必没有旁的法子。”
楚惊春略是迷茫,却也不能指望朱先生将话头挑明,遂道:“好,就依先生所言。我会尽快为先生查清春和楼幕后的主人,也请先生不要忘了先前诺言。”
“只要确认,朱某立时为小姐奉上林相项上人头。”
“多谢先生,小女子告辞。”
楚惊春褔身作别,迈入暗道那一刻,微蹙的眉头平平展展,一张脸瞬间平静无波,哪有半分杀人的骇然?
只是她背对着人,落在朱先生眼中,也只觉得女子虽瞧着身形清瘦不堪一击,可到底身负满门被灭的仇恨,比着寻常女子还是坚韧不屈,是枚好用的棋子。
尤其楚惊春离去后,朱先生亲自上前查看严大人的尸体,一刀刺入胸膛,并非致命的关口。要命的,是那刀子被人狠命地又往里怼了一寸。
朱先生瞥见被丢在地上的匕首,指痕混乱,确然是双手紧握。至此,便是彻底安下心。
楚惊春回到先前的禅房,与司予相视一眼,俱是松了一口气。
“咱们回吧!”楚惊春低声道。
司予点了点头,正要出声叫外头的丫头进门,楚惊春擦身而过,司予鼻端微动,不由得皱了皱眉。
“轻白,你身上有些味道,你……”
你果真杀人了?!
这一声疑问,司予不敢出口,怕楚惊春应,又觉得以她的性情不会不应。
楚惊春顿了下,趴在司予肩头嗅了嗅,又抬起自个的袖子闻了闻,方小声嘀咕:“是有些血腥味。”
那味道黏腻缠人,她虽是用力搓洗,可到底有些许留存。
楚惊春在屋内扫视一圈,见供桌上有残存的香灰,遂捏了些洒在袖口,又用力拍了拍。再用力去闻,便只知浅浅的檀香袅袅。
临出门时,司予终是没抗住心底的好奇,抓住楚惊春的手腕,将嗓音压至最低。
“你真的做了?”
楚惊春低低“嗯”一声,面上尽是无谓。
司予登时瞪圆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道:“不会叫官府察觉吗?”
司予始终难以置信,她虽是也坠入谷底,可哪怕备受折磨之际,也未曾想过手染鲜血,拿捏别人的性命。楚惊春杀人,就这么杀了?
“或许会吧,不妨事。”
这些琐碎,也无需楚惊春来费心。若是太子殿下的谋士,连这点小事都处置不好,怕是也没脸留在太子殿下身边。
司予仍是惴惴不安,可见楚惊春当真是面目寻常,也不好再多问下去。只默默平复着心绪。
是夜,楚惊春用过晚膳,照旧懒懒地坐在桌前。
夜至深,楚惊春仍未等到门扉被人叩响,索性躺下入眠。
今日护国寺梵音殿前,她见了楚庭舟并与之说话一事,烟兰必定告与姜大人。原本姜大人若有什么打算,今夜应当前来。若是不来……
或是正见他背后的主子,商议应当如何行事。
如楚惊春所料,姜大人此刻正弓着腰,姿态可谓是毕恭毕敬。凉亭下,端坐于他面前的男子却是拎着几分慵懒,似是风雨袭来都不受半分惊扰。
上一篇:[ABO]统帅的专属“抑制剂”
下一篇:高门弃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