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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38)
作者:云目 阅读记录
楚惊春只得接过旁人递来的琵琶,她将琵琶抱在怀里,甚至抱着的姿势都不大对。
一众乐人原不知公主府婢女领来的人是谁,竟还戴着面纱装得做模做样。听那婢女扬声唤道“轻白姑娘”,一个个顿时了然。
不过是个比她们还要卑贱的女子,上不得台面的清倌儿罢了。
然则人群中,亦有人悄然打量着此处动静,而后不动声色离去。
随后,这院子里的动静便一字不漏传到了几人耳中。
林霁尘听得手下附耳低语,脸色登时难看起来。他恨不得立时离去替她解围,可心底又太过清楚,正是他待楚惊春不同,才叫公主不喜,才有的这番刁难。
去了,可救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若不去,虽眼下受些苦,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权衡之下,林霁尘只得攥了攥拳头,生生忍下。
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太子殿下楚青珏,然则太子得来这消息,却是有人特意将消息放给他,就是要他添一分怜香惜玉。
楚青珏确实心下一紧,不由得想起那女子倔强坚韧的模样。可他来之前早有准备,因而眼下不过眉间蹙了蹙,并未如何。
宴会很快开始,美酒佳肴,歌舞俱备。
然而,直至天色将暗,都未曾瞧见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那端的消息,仿佛也受到阻隔,再不曾传出。
楚青珏面色从容,林霁尘这端却是将要不能忍耐。他心知八公主不喜楚惊春,手下人先前会错了意,擅自放了那把火,这一回,如何不能擅自将楚惊春解决掉。
念头一起,林霁尘眼下焦虑,愈是难以遮掩。
偏偏,所有人似乎都忘了那个春和楼的姑娘,不提她的去留,和死活。
直至人群大多退散,只余下与公主府较为亲近之人。眼见着林霁尘也要起身作别,他几欲张嘴,幸而终是有人赶在他前头,代为出口发问。
楚青珏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玥儿,不是说还请了春和楼的清倌儿,怎的没见着人?”
楚青珏自打经过了一回美人险些香消玉殒,又紧接着知晓楚惊春确然是被利用使了美人计,心思便淡了许多。哪有明知是圈套,偏还要跳进去的道理。
如今这情形,虽是没几分放在心上,可既然有人要他上心,他便做出一番模样来。否则,岂不叫人失望。
楚玥扬头望来:“二哥哥,你怎么还关心一个清倌儿呀?听说这清倌儿从不见人,莫非二哥哥见过她?”
楚青珏摇头:“只听说你们在门口说了几句话,是个戴面纱的女子,今日倒没见着戴面纱的。若非刚才的舞姬里,有她一个?看来这京城流传的绝色,也并不十分惊艳。”
“没有没有。”楚青琰摆摆手,“我方才瞧着呢,没见着那位姑娘。不过说惊艳嘛,倒也是惊艳。只可惜太过柔顺,没得什么意趣。”
楚青珣亦道:“二哥倒是提醒了我,我这端将人带来,也不知此刻人去了何处。玥儿,问问你府上的人可见着了。”
立于楚玥身后的一名婢女,忙是上前半步,回道:“禀殿下,那位轻白姑娘上台前与人争执,不小心落了水,早些时候奴婢便叫人将她抬回了春和楼。”
“届时宴会正盛,奴婢不敢打扰公主与殿下,还请公主降罪。”
楚青珣率先道:“什么罪不罪的,送回去了就成。”
楚玥眨眨眼,自然不会责罚近身婢女。
无人在意,那个春和楼的姑娘是被抬回去,而非送回去。没有人多问一句,抬着的,到底是死了,还是存了口气。
楚青珏面露惋惜,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心痛一个女子离世。全然不知,他不过是可惜一个刚摆上棋局的棋子,失了用处。
林霁尘目光打众人身上转过,只觉整颗心悬在喉间,觉得脊背发麻,手心不停地浸出汗水。然而饶是如此,他照旧不能开口。不止不能多言半句,还要装作没事人一般。
他默然想,他果然是卑劣之人。怯懦且无用。
又想,幸好她不喜欢他。
第26章
春和楼。
楚惊春实打实地是叫人抬回来,她所着并非十分厚实,可到底刚刚入春,衣衫浸满了冰冷的湖水。那潮湿阴凉裹在她的身上,只叫抬她的人,触手僵硬,了无生机。
马车直接停在后院,烟兰并两个丫头将她抬下来搁在柴房,方才赶紧去禀告了云娘。
云娘连外衣也顾不得披在肩上,便是匆匆赶来,一面忍不住琢磨着,红颜到底薄命。这才几回,回回在生死间打转。
然云娘刚刚走到柴房门口,正要悄悄那个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女子现下是个什么模样,入耳便闻一声刺耳的尖叫。正要发怒,谁这般吵嚷,叫得人耳朵疼。入目却见躺在地上的女子侧过身,猛地吐出一口水来,而后剧烈咳了几声,喷出残存的水渍。
随后,旁若无人地拍拍衣裳,站起身。
这下,不止守在楚惊春身边的几个丫头,连带着云娘亦是目瞪口呆。
“你你……”云娘缓缓伸手指着她,一时还不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两个小丫头更甚,吓得如见鬼一般,也顾不得什么,当下就蹿到了云娘身后。只剩下烟兰,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惊春,亦是如瞧怪物一般。
公主府将人交到烟兰手上时,说的是溺了水,叫她将人抬回去。烟兰当时就吓傻了,鼓起勇气摸了摸面色发青的楚惊春,冰冷的不见一丝温热。
回至春和楼,她一人抬不动,才又叫了两个小丫头。小丫头只当抬的是已经咽气的姑娘,结果这死而复生,可不是要吓死人。
楚惊春拧了拧还在滴水的衣裳,瞥了眼烟兰:“那湖水脏着呢,去备些水,我要沐浴。”
烟兰倒抽一口气:“姑娘,您真的还活着?”
“我本来就没死。”
“那您这是?”
“有人挑事将我推到了湖里,呛了几口水,方才你们将我搁下,这么一动,反倒将我胸腔里的水震了出来。”
烟兰狐疑地看着她,满脸不可置信。可瞧了眼云娘的脸色,到底是打发一个丫头赶忙去备水。
云娘这才问道:“其中详情,你细细说与我听。”
“也没什么稀奇。”楚惊春简略道,“公主殿下因着林公子看不惯我,便有侍女特意要我弹琵琶。而后又有乐人与我为难,三两句便故意将我推到水里。”
她只会弹琴,且技艺拙劣。论琵琶,抱都抱不稳妥。
“所以,你又是无辜的?”
“又”之一字用的,叫楚惊春想笑。她确然笑了出来,道:“掌柜的不信,只管叫人去打听。”
云娘脸色更差,公主府之事,岂是春和楼能打听的?
“你所说,句句属实?”
楚惊春看着云娘的眼睛,素未有过的真诚:“一字不假。”
然则云娘却是半个字也不信,大抵也不是不信。自打识得了楚惊春,她所言事实诚然是那个事实,可其中总掺着些叫人意外的隐情。
虽说不出什么来,可就是叫人不适。
譬如最初张老爷,怎么就那么巧合,一个瓷瓶将人砸死了?譬如林公子,风流的名声谁不晓得,又兼着自个还有那样好的皮相。偏偏,就一眼看上了楚惊春。若说楚惊春什么都没做,那绝不可能。更有苏苏,还有济世堂那夜的大火,一桩桩,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林霁尘于公主府作别后,再是一丝一毫都忍不住。他策马扬鞭行在长街,夕阳的金光打在他的身上,衣袂翩飞,像一个疾行的侠士。
侠士停于春和楼门前,翻身下马,以极快的速度跑至楼上。却又在最后一刻,停驻在天字十二号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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