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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15)

作者:云目 阅读记录


如此,唯有掌柜的。

“你甭管这些,我只问你,你对林公子做了什么?使得什么妖媚法子?”

果真如此。

单单掌柜的迁怒于人,还不至于叫苏苏这般模样。是掌柜的将那夜之事告知,才叫苏苏对她下了狠手。

楚惊春抬眸看向她,女子愤怒的眸子迎着身后微弱的光,隐约可见里头藏着的惧意。她恼极了,也是怕极了。

楚惊春彻底知晓缘由,便没了耐性,直接道:“苏苏姑娘在我的茶水中下药,将我绑到此处,想做什么?杀了我,还是只想给我些教训?”

“轻白!”

苏苏愈是被气得咬牙切齿,她顿时明白,白日里见着掌柜之时,掌柜的缘何生了那么大的气。遇着这般荤素不忌的女子,佛陀也要被气得下了地狱。

恨意在齿缝绕了几圈,苏苏望见楚惊春被束缚不得动弹的模样,心下才舒缓了一分。

她挺直了脊背,从发上缓缓取下一根发簪,抵向楚惊春的面颊,一面幽幽道:“这张脸真好看,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第11章

这话听来极是熟稔,叫楚惊春忍不住扬唇笑了笑。

虽说她不曾看过几个话本子,也知道这是恶人行事前惯爱的言辞。大抵是,恶人死于话多。

从前也有这么个人,行恶事前偏要喋喋不休一番,因此才给了她机会。

眼下,苏苏紧握着发簪手臂高扬,而后猛地落下。如不出意外,很快苏苏就能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可她重重落下的手不知受了什么阻碍,叫人准确拿捏,而后手腕不受控地打了个转。下一瞬,于她手中的发簪竟划过了她自个的面颊。

“啊!”

一声尖锐的叫喊,叫两步之外的小丫头都被吓住。

仿佛只是瞬息之间,自家姑娘要毁了别人的面容,结果偏伤了自己。再看那本该哀婉求饶之人,此刻正双手搭在身前,极是悠闲地坐着。

“你……”丫头呆愣了会儿,到底是赶在苏苏之前,不可思议道,“你的手?”

楚惊春松了松手腕,指腹抚过麻绳勒过的红痕,却又没几分放在心上。

只淡声道:“绑得太松了,下次记得绑紧些。”

丫头愈是瞠目结舌,下次?哪还有什么下次?

苏苏尖叫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她叫人划伤了脸?划伤了脸!!

“轻白!”

苏苏捂着脸,只觉有粘稠的东西顺着指缝不停地往下淌。她蹬着眼看着楚惊春,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了。

这端,楚惊春已是弯下腰,将绑在脚踝处的麻绳松开,于苏苏满眼的惊愕里缓缓站起身。

“你你你!”

苏苏手中发簪早落了地,伸手直直地指向楚惊春。将要抵着楚惊春的面颊时,忽的叫人将手腕握住。

“有什么话就说,方才不是很多话。”楚惊春瞥她一眼,随即将她的手甩向一侧。

苏苏不妨楚惊春这样大的力气,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事情来的太快,太不可预料,苏苏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她满脑子都是她的脸毁了,毁了!

眼见楚惊春自顾自向外走去,苏苏气得跺脚,猛地吼道:“把她给我摁住,杀了她!”

此刻,非血溅当场不能解恨。

这间柴房里,苏苏除了贴身的丫头,本还安排了两个小厮。这时听着苏苏发话,脚下却是迟疑了。

原本,楼里人人皆知,这位轻白姑娘不过是新出头的姑娘,根基不稳,还是多看些苏苏姑娘的脸色要紧。今夜之事,两个小厮本也以为不过是将轻白姑娘弄来,叫苏苏姑娘出口气。哪料想,竟成了眼下这般模样。

见两人踟蹰,苏苏愈是吼道:“还不快去!”

两人相视一眼,仍是拿不定主意。这间破落的柴房里,眼瞧着是苏苏姑娘为上,可苏苏姑娘已然伤了脸,往后怕是再难接客。他们可不愿将轻白姑娘得罪个彻底。

见两人当真不肯动弹,苏苏心底仿佛没了最后一丝指望,事已至此,连泄恨都不得。

她猛地拔下发上另一根银簪,整个人无所顾忌地朝楚惊春扑去。既是她毁了容,便叫她以命来赔。

楚惊春将将走至门口,察觉身后之人猛地扑来,身子轻巧避过,叫来人扑了空,整个人扑倒在地上。苏苏哪肯认了栽,挣扎着起身又要刺向楚惊春,不妨一道声音蓦地响起。

“这是做什么?”

“掌柜的……”

苏苏似寻着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匍匐着向云娘而去。她抓着云娘的衣角,一点一点爬起身,而后双手紧紧地攥住云娘的手臂。

苏苏嗓音沙哑道:“她简直是发了疯,她伤了我的脸。”

云娘微微俯首,嫌恶地看了眼叫苏苏弄脏的衣袖,再看楚惊春站在一侧,清清白白,云淡风轻。

“大半夜的做什么?”云娘拿帕子扒开苏苏的手,厉声道。

随后转向楚惊春,面色温和些,声音听来却是更冷。

“轻白,你来说。”云娘惯是不爱听楚惊春说话,眼下见苏苏已有些疯癫形态,怕也说不出什么来。

楚惊春道:“苏苏姑娘要划了我的脸,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话听着,与她来的头一夜,张老爷身死之时,她也是这般。“他欲强行为之,我不甚杀了他。”总是清清冷冷,仿佛她自个极其无辜。

大抵,也算是无辜。不过手段骇人罢了。

云娘一进门,便知情形不过如此。遂又问苏苏的贴身丫头:“是这样吗?”

丫头自然替苏苏辩白:“不是,掌柜的,不是这样的。我们姑娘只是请轻白姑娘过来说话,不想……”

“说话要捆住手脚?要来这柴房?”楚惊春轻飘飘打断她。

丫头一滞,留在那处的椅子和落在地上的麻绳,是实打实的证据。她顿时憋不出一个字来。

云娘自也瞧见那处的一团乱麻,冷哼一声,心下不由骂了句:蠢东西,绑人也绑不利索!

“送你家姑娘回去。”

丫头忙上前去搀苏苏的小臂,可苏苏叫人划伤了脸哪肯轻易放过,当即又是攀上云娘的衣袖,不甘心道:“掌柜的,你一定要替我做主,轻白今日敢弄伤我的脸,日后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云娘眼底愈是不耐,示意站在一旁的小厮:“送回去!”

两人再不敢迟疑,当即一人架住苏苏一条手臂,向外拖行而去。

苏苏何曾这般狼狈,可她已然伤了脸,或许再好的药也无法叫她容颜如初。心下的恨意冲昏了头,她只顾大声喊着:“轻白,我跟你没完。”

“轻白,我定要你死,我要你死!”

“……死!”

声音渐渐远去,楚惊春最后只能听见一个“死”字,可见真是恨极了。可恨不恨的,与她又有什么相干。

楚惊春随即也要离去,忽听云娘道:“去我房间坐坐。”

楚惊春没得由头拒绝,遂跟在云娘身后一步一步向着她的房间行去。

“轻白姑娘,请。”

立于门口的丫头将厚重的帘幔掀开,云娘与楚惊春一一走过,烟兰落在了最后。然烟兰身在最后,却也看得最为清晰。轻白姑娘自是姿态无谓,掌柜的手指蜷在袖口里却是早已紧握成拳。

下一瞬,掌柜的猛然转过身,拳头化为巴掌将要狠狠地落在轻白姑娘面上。

这一幕,同那日掌柜的忽然甩她一巴掌一般无二。恼极,怒极,让人避无可避,也不敢避让。

烟兰就这般清清楚楚地看着,等着楚惊春与她那日一般,甩得脸颊都要偏了过去,还要强自镇定稳稳地站着。

然而刹那间,烟兰只见轻白姑娘不知何时抬起手,握住掌柜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掌柜的也要毁了我这张脸吗?”

春和楼已然失了一位红倌儿,难不成还要失去一位身价极高的清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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