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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不拾人(44)
作者:长烟 阅读记录
他疑惑地抬眼一看,见靳慕随意披着件衣衫,跪在床下,身前还放着一把刀。
萧寄言:“......你做什么?”
他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声音都是哑的。
“公子,”靳慕低着头,决绝般道,“要杀要剐,全凭公子处置。”
萧寄言:“......”
萧寄言身子一动,疼得哼了一声。
“公子?”靳慕下意识就要过去看他,却一顿,又跪了回去。
萧寄言见他这模样,恼道:“你过来。”
靳慕以为公子要打他出气,便凑近了一些。
萧寄言顿了顿,道:“腰疼。”声音有些小,又不太自然。
靳慕一怔,一时没明白。
萧寄言气恼地把脸埋在枕上,命令似的说道:“给我揉一揉。”
靳慕有些诧异,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在萧寄言腰上轻轻揉了揉。
萧寄言这才好受了些,眼皮愈重,大约是夜里累坏了,又沉沉睡过去了。
靳慕看着他昏睡的眉眼,茫然地想,公子......不生气么?
药庐里,萧径寒坐在床上,跟床边的方小筑面面相觑。
萧径寒:“你进来干嘛?裴青玉呢?”
“先生在熬药呢,”方小筑道,“你不是喊伤口疼吗?师父出去了,我来给你看伤。”
萧径寒额角一跳---我是想喊裴青玉进来,你来凑什么热闹?
“不用了,你叫裴青玉进......”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方小筑打开一个针包,从里边抽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针,还冷冷泛着银光,看着怪吓人的。
萧径寒眼皮一跳,“你干什么?”
方小筑:“给你止疼啊,扎一下就不疼了。”
萧径寒:“......”这扎下去才疼吧?
他侧身往床上一躺,蒙上被子道:“不用,不疼了。”
方小筑跃跃欲试,“大猪,还是扎一下吧,不然等下又疼了。”反正你皮厚,扎一下也没事的。
萧径寒拉下被子,一脸阴森,似笑非笑道:“好啊,要是把我扎死了,我就半夜爬上你的床,抓着你的脚,拿竹竿那么长的针扎你......”
裴青玉刚熬好药,就听见方小筑一声大叫,从屋里跑了出来。
“怎么了?”
方小筑呜呜道:“大猪说,半夜要变成鬼扎我,竹竿那么长的针,呜呜呜......”
怎么又吓人?裴青玉摇了摇头,安慰了方小筑几句,便进去找萧径寒。
萧径寒窝在床上,见他进来,可怜道:“我方才喊伤口疼,你都不理我。”
裴青玉:“小筑不是来了吗?”
萧径寒:“他来有什么用?又止不了疼。”
裴青玉:“你今日都疼了七八回了,留着明日疼吧。”
“哦,”萧径寒唇角一勾道,“那我今日不疼了,你疼我吧?”
裴青玉脸一热,道:“不可再胡说了,小心伤口真疼了。”
萧径寒抓着他的手,笑道:“没事,快好了。”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他乌鸦嘴,这天夜里,他身上蓦然愈发滚烫,烧得头昏脑胀的。
孙大夫来看了看,说是伤口反复所致。
裴青玉守着他,拧了冷水帕子敷在他额上,又端了药喂他。
可萧径寒脑子有些糊涂了,只觉得药苦,怎么也不肯喝。
他紧闭着唇齿,不让半点汤药灌进来。
太苦了,他不清不醒地想,不喝。
晕乎乎间,唇上忽而覆上一片柔软,熟悉的气息笼了过来。
萧径寒不自觉唇齿一张,汤药灌入口间。
好像也没那么苦了,他想。
裴青玉也是没办法,见喂不进去药,又想起萧径寒之前说,用嘴喂......
他红着耳根想了想,还是把药含入口中,俯下#身去。
这回,萧径寒倒是乖乖地把药喝了。
第二日,萧径寒还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不用嘴就喂不进去药。
孙大夫来看了两次,奇怪道:“身上没那么热了,怎么还晕着呢?”
裴青玉也没多想,待孙大夫走后,又往口中灌了药要喂他。
可他刚低下头,就见萧径寒唇角压不住地动了一下,像是......笑了。
裴青玉:“......”
第63章 许是做梦笑的
裴青玉一口药含在嘴里,一时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
原来是装晕的!他有些恼,喉间一动就想把药吞了,可又怕浪费了这药,还得再去熬。
犹豫间,床上昏睡的萧径寒蓦然仰起头,捧着他的脸,咬住了他的唇。
“唔......”
口中的药被尽数吮去,又缠着唇舌舔/弄,裴青玉喘不过气地推了他一下,萧径寒才不舍地放开了人。
“甜的。”他勾着唇角道。
裴青玉气道:“你何时醒的?”
萧径寒面不改色道:“刚醒。”
裴青玉不信,“我方才见你笑了。”你分明早就醒了!
“兴许是做梦笑的,”萧径寒颇为愉悦道,“我梦见你亲我了,自然要笑。”
裴青玉:“......”
裴青玉说不过他,只好把碗里剩余的汤药递给他,“把药喝了。”
萧径寒又虚弱地躺了回去,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道:“你不是要喂我么?”
裴青玉脸一红,“你都醒了!”还喂什么喂?
“哦,”萧径寒道,“那我现在就把自己打晕,你继续喂。”
裴青玉:“......”
裴青玉默默端着药就往他嘴里灌---还是晕了好,至少不会胡说八道。
萧径寒被灌了两口药,苦皱了一张脸,有气无力道:“阿青,我若是被苦死了,那碑上你要记得写‘亡夫’。”
裴青玉眉头一拧,“不许瞎说。”
萧径寒抓着他的手贴在脸上,喃喃道:“头晕,难受......”
掌心触及的地方还是有些热,裴青玉道:“我再去给你弄凉水的帕子敷上?”
萧径寒摇了摇头,看着他微微泛青的眼下,心疼道:“你是不是守了我一夜?先睡会儿吧。”
“不用,”裴青玉道,“我不困。”
萧径寒往一旁挪了挪,说:“那你陪我躺一会儿。”
裴青玉还没说话,萧径寒又难受道:“头晕,头疼......”
裴青玉终是心软了,脱了鞋在他身旁躺下。
萧径寒这才泛起点笑意,把头靠在他颈边,昏昏欲睡。
裴青玉想起自己上回生病时,阿霁轻拍着他的后背,说生病好像是要这样哄的。
他顿了顿,也抬起手,轻轻在萧径寒的背上拍了拍。
萧径寒似乎一怔,继而低笑了一声,缓缓道:“我小时候生病睡不着,我娘就是这样哄我的,还会哼着她家乡的曲子......”
他顿了一下,又说:“可她好像不太会,哼得乱七八糟的。”
裴青玉温声道:“她不太会,可也愿意哼着哄你,她一定是个很好的母亲。”
萧径寒没说话,过了许久才道:“我时常会想,若是没有我,她是不是就不会被困在王府里郁郁而终?”
他似陷入了回忆,“我听张婶说,她从前很爱笑的,很开朗,可自我记事以来,却很少看到她笑。”
府里的人都说,她攀上了王爷,飞上了枝头,可只有萧径寒知道,他的母亲常常望着院墙外发呆,仿佛所有的鲜活生气,都被挡在了这院外。
或者那哼唱的曲子,是她想家了。
“她大约是很想走的,”萧径寒低声道,“是我困住了她。”
裴青玉看着他,轻声道:“可这不是你能选的。”这世上,又有谁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萧径寒没再说话,房内一时没了声响。裴青玉知道,此时说再多也是无用的,便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没多久,困意涌了上来,他也沉沉睡过去了。
裴青玉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他茫然睁开眼,见萧径寒已经醒了,正听着外边的动静。
“怎么了?”裴青玉问道。
萧径寒脸色凝重道:“他们找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