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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烟雨落金陵+番外(83)

作者:扶盏 阅读记录


“豆卢将军……”他身后那人眼神直白,无声的吞咽了口唾沫,却不肯多说了。

他们行军数日,确实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歇歇脚。

豆卢储等人入楼上坐,琵琶声起,弦音不绝,美人美酒,对于刚经一场恶战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慰藉,郑泠鸢同人捧着酒盏,一杯一杯的奉过去,这些个夷相人何曾见过这等软玉温香,不多时便丢刀卸甲,在厅内便毫不顾忌的声色放|荡。

这些舞娘躲闪之间只是一味劝酒,狡兔般在桌前柱下同他们周旋,琵琶女手中弦音已换了三个曲目,这会儿隐隐有了杀伐之意。这群夷相人虽然听不懂,可是铿锵的弦音总归听的人不大舒服,豆卢储望着郑泠鸢复递过来的美酒,颇有些头昏目眩,他打翻了酒盏攥住她手腕:“不喝了,你房间在哪?我们嗝……我们上楼。”

郑泠鸢轻轻一推,这人便跌回圈椅上,他伸手要抚她脸颊,她却不给他碰,躲闪间也只是扫落了她头上的扶桑花而已。

他将那小白花捏在手里,只觉看什么都是重影,再看眼前人也是虚虚幻幻的瞧不真切,他不耐的将扶桑花抛开:“你这么个可人戴什么白花,多晦气。”

厅内的琵琶声戛然而止,不少夷相人已然横七竖八躺倒一片,豆卢储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他想站起来可手脚就像凭空失了力气一般,软绵绵的。

郑泠鸢脸上再无虚与委蛇的笑意,她捡起地上的扶桑花重新簪好,眼神,或者说她整个人,都像刚从寒冰中淬出,冰冷不带半点温度,她从鞘中拔出长刀,用尽全力朝他脖颈捅下去,皮|肉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溅红了冷色的面容。

“不是问我为什么戴白花吗?因为在替亡夫戴孝啊!”她盯着他死不瞑目的双眼轻飘飘道。

一个平时血都不敢见的人,这会儿提着刀毫不迟疑的朝这些人砍过去,砍的那刀边卷了刃,素白的衣裳被鲜血浸染,白中透红,红白相映,像是一件用鲜血染就的赤红嫁衣,但满堂宾客皆是恶鬼。

她转身回望身后那些姑娘,她们眼神坚定,轻轻冲她点了点头,而后,她们一起推倒了蜡矩,因着事先浇了火油的缘故,大火瞬间将整座楼吞噬。

城中人皆被暗夜流火吸引了目光,守在外面的夷相人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喊着让人救火,可是哪里还来得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身经百战的铁甲雄兵,就这么一时不慎的在几个女人手里丢了命,简直窝囊!

“大哥,教坊司那边着了火,那几个妓……”他忙止了口:“那几个姑娘和先进去的夷相官兵,全完了。”

他闻言好似有些惊讶,可随即又释然:“趁着天还没亮,照着咱们原先规划的,好好收拾这帮孙子!”

这些流匪仗着对地形熟悉,且夷相人白日刚经恶战,这会都在睡梦中,街巷上迷迷糊糊睡倒一片,不知不觉便被人抹了脖子。这些人放轻了脚步,杀了人便走,有动静就躲,这么小半夜寻摸下来,倒是收获颇丰,眼瞧着天要亮了,那匪首吩咐道:“告诉大家一声,天亮之前全部从狗洞撤出去,见好就收,等晚上再来收拾这群孙子。”

这么两日下来,夷相人直说城中闹鬼,惶恐的退出了筑阳城,在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

拓跋宏峰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怪异景象,明明城中无人可守,自己的兵马愣是被吓得胡言乱语不敢前进一步,被他逼问急了就说城中闹鬼,总之再不肯往前去了。

他打量着那些被带回来的尸体,都是被人从脖颈一刀毙命,明显就是人为。气急命人白日直接冲杀进去,空荡荡的街道落叶可闻,别说人了,鸟都不见一只!他留下些兵马驻守筑阳城,大队人马则随他出兵荆城。

王国舅早就率兵退守荆城,现下门外被难民围堵的水泄不通,他不肯开城门放难民进来,这些人苦等无果正是焦灼之际,又听人呼喊夷相的大军已不足二十里了。

拓跋宏峰下了屠城的指令,那些脚程慢的仓促的死在夷相人刀马之下,城外的难民惊闻更是惶恐,一个个的跪地叩首,求他开门。城墙上的人都看的不忍,只王国舅不准开门,他们谁也不敢妄动。

“为什么不让开门!”池程自不明不白的随王国舅退守到荆城开始就憋了一肚子火气,骠骑营全军覆没,筑阳城拱手让人,现在上万民众无处可去,这王八蛋却下了封城的指令拒不开门!他抄起一个坐墩径自朝王国舅砸了过去:“夷相大军将至,你再不开门就是看着上万百姓白白送死!”

“姓池的你疯了不成!”坐墩刚好撞上他断臂,苏长君挥刀砍断他手臂的痛楚好像还在眼前,他强自狡辩:“我怎知这些难民中有没有夷相人的细作?放他们进来,同夷相大军里应外合,荆城失守,你担待的起吗?”

“你贪生怕死,将筑阳城平白送人,就担待的起吗!”

王国舅被他怼的哑口无言,他弃城而逃是不假,但就这么直剌剌让人抛出来指责,脸上也颇为挂不住。他气急反骂:“你目无上官,真当我不敢撤你的职!来人,将池程卸职看押,听候发落!”

“你敢!”

“这西陵军的主帅现在是我!我为什么不敢!”

“你还知道你是一军主帅,怂包软蛋!”

二人正是争执之时,谁也不妨王国舅长子提剑朝池程砍去,虽有盔甲护身,腰腹间还是被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他触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仿佛难以置信,而对面的王戗面目狰狞,犹不解气:“再有妄图挑战主帅威严者,杀无赦!”

他这一剑算是捅了篓子了。

西陵军分两派,一派如池程之辈,是陈沛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都是久经沙场的铁血儿郎;另一派如王戗,多是同王国舅骨肉沾亲,打着监军的名义将军营搅扰的乌烟瘴气。两派之间本就诸多矛盾,他这一剑算是将争执闹到了明面上,池程一党眼见他敢动剑纷纷亮兵出鞘,王国舅一党的亲卫则持剑将他护在身后,大有内斗的意思。

正在这剑拔弩张之际,门外小兵匆匆来报,说是苏郡主到了,就在城外,请示他可要开城门。

“苏念卿?”王国舅道:“她可是带兵马前来相助?”

“不过百余亲卫,想是来吊唁的。”

陈沛是她的座上恩师,他们二人向来亲厚,同自己非但说不上亲厚,反而可以算是旧仇在前了。

如此这般,便更不能放她进来了。

王国舅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沙场之上,刀剑无眼,苏念卿殒命此处再正常不过了,到时候自己顶多算是救援不利,屁大点事。

“拒守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进来!”

他话音刚落,原本持刀僵持的池程等人竟是提刀就砍,他一个没留神那刀径自朝他面门飞来,幸而被王戗及时挡下。池程脖颈间青筋直爆:“姓王的,你想干嘛!”

“反了!反了!”他惊恐未消,颤声下令道:“池程等人目无法纪,给我就地正法!拒城死守,胆敢有靠近城门的,乱箭射杀!”

“可襄王殿下也在城外,”就在两厢险些当堂血杀之际,小兵终于将后半截话给吐了出来:“襄王说奉皇命迎陈老棺椁入京安葬。”

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他可以不把苏念卿的性命当回事,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让李塬在这出了事。他望着对面余怒未消的众人颤手让人收了刀,后怕道:“开城门,迎襄王殿下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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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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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卿一行人在城外等了半个多时辰,夷相大军据此已经不足五里了。那些流民眼看开门无望,坐以待毙也是死,往回冲,说不定有一线生机,不知是谁引的头,他们拼了命的往相反的方向涌去,可是大多都被夷相大军围剿践踏。苏念卿所带亲卫不过百人,纵然已尽力相护,可是实在救不下这万人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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