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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烟雨落金陵+番外(22)
作者:扶盏 阅读记录
妇人闻声回头,待看清轮椅上那人,几经压抑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眼泪不受控的沾湿人的衣襟,扑上前啜泣道:“三哥。”
他看着膝前这人心内狠狠抽疼了几下,想像少时一般抚去她眼角泪痕,可又自觉不合适,挣扎许久终于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不确定道:“他……待你不好吗?”
少妇摇头:“郡主的事我听说了,他们怎么能……他们怎么能……”
几经哽咽,可是最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是为这个来的?”
少妇点头:“这桩婚事不能成,那楚逸轩就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活阎王,郡主嫁过去这辈子就全完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三哥,你是怎么思量的,我去求我祖父,我家虽未入仕,可祖父的门生遍及朝野,我去求祖父出面,总归是会有办法的。”
苏长君自认此生无愧于天地父母,可面对眼前这人,他却不能不道一声亏欠。硬生生耽搁了人那么多的光阴,一纸退婚书击碎了姑娘所有的期待与希冀,他避开她的话头不提,目光落在她明显见怀的小腹上:“几个月了?”
她明显还未反应过来,他便继续道:“若冉,马上就要做母亲了,不能再意气用事了,你的身后是尹家和曲家的祸福荣辱,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万事要先保全自己,知道吗?”
“照顾好自己,跟撷芳好好过日子,”苏长君吩咐道:“好生送若……送尹夫人回去。”
“皇帝错了就是错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指正?这桩婚事意在削权,三哥不会看不出来,苏家权势在握时宵小尚敢肆意,若真的失了势,岂不真的要任人宰割!”说到动情处,她眼眸微红:“我来就是想告诉三哥,你身体不好,别再去宫门前做那样的傻事了,我去请祖父出面,他一定有办法的。”
“傻瓜,你别……”
“我知道三哥怕拖累我,怕带累曲氏,可三哥在我这从来不是拖累,五年前是,现在也是!”若不是那封退婚书,要不是曲家二老坚决反对,曲若冉咽下心头苦楚,残了又怎样,她从来不在意他是万人追捧还是落寞无闻,就算是残了,她当年也是真心想照顾他一辈子的,他们无缘做夫妻,可是为兄为友,伸手相帮也是理所当然。她仰头不肯让眼泪滑落:“叨扰三哥许久,天气湿寒,三哥早些歇着吧。”
她夺门而出,自有懂事的丫头持伞仔细的送人回去,苏长君拽过那管事:“她多半要去求曲老,马车的行程要慢一些,你嘱咐人骑快马去曲老府上走一趟,不管曲小姐说什么,请曲老千万不要插手。”
管事的不解:“为什么呀?咱们皇帝对这些读书人很是看重,曲老虽未入仕,可是若有曲老出面,皇帝说不准愿意听呢,咱们郡主这桩婚事也不必成了,多好啊。”
“若冉她已然成婚了,于公于私她不该同我有太多牵扯,这事你我都知是她心善,可是旁人怎么想,一人编排一句你要她如何在夫家立足?你要尹撷芳如何看待她,我是心疼自己的妹妹,可我不能陷若冉于危地,”苏长君推他:“还站着做什么?快去呀!”
按察司府,同样的压抑无助。
“郡主还未应承下来,她这几天忙着照应苏长君,应该是顾不上这档子事,”符津稍顿片刻:“不过这桩婚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凛冬已至,北境将士过冬用的棉衣皮靴压在兵部迟迟未发,我可不觉得肖平荆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擅自扣押军用物资。”
“皇帝简直是昏了头了,谁出的馊主意,他拿人命要挟她!”楚逸轩眉峰紧皱:“带人去兵部走一趟,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肖平荆今日之内把那批棉衣发往北境,皇帝责难下来我担着,去!”
“哥哥是觉得只要这批棉衣发下去郡主就不用受制于人了吗?可皇帝这次分明就是铁了心了拿婚事削苏家军权,他那边昏招尽出,你能帮她一次两次,难道能做到次次周到吗?”符津沉声道:“哥哥心里有她,这桩婚事简直就是老天开眼天赐良缘,眼下皇帝已经出头做了这个恶人,哥哥什么都不必做,等着她接旨不好吗?”
他转过身,满眼的期望和希冀偏偏透着九分的失意和落寞:“她心中不愿,我不想迫她。”
“哥哥你看清楚了,”他越是回避他便越是要把痛点刨给他看:“不是你要迫她,是皇帝容不下她,这桩婚事你不接,皇帝自有旁的人选,可无论她最后嫁谁,我保证都不如嫁你结果更好,你心里有她,愿意事事以她为先为她盘算,我保证,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这份上;她不肯接旨,皇帝自有成千上万种削权的法子,没有一种会比联姻更温和。哥哥,你不是迫她,你是在救她。”
“皇帝和王国舅拿这桩婚事算计她,咱们日后加倍的找这二人讨回来,但眼下这桩婚事于你于她皆是有利无弊,咱们就别再从中折腾了成吗?”
“她不愿意,我满身骂名,和我这样的朝廷鹰犬搅合在一起,她满身清誉尽毁,谈何有利无弊。”
“行,我这就去逼肖平荆那孙子把北境的物资拨下去,免得让咱们郡主为难,”符津该说的不该说的现下都说了,这会儿愣是被气的无话可说:“哥哥你等着看吧,这桩婚事你不接自有大把的人等着接,不为权也为色,等到苏家军权被瓜分殆尽,郡主仰人鼻息任人宰割,你又因着这些破事接连忤逆皇帝的意思不得圣心的时候,我看谁会为她出头,谁又敢为她出头!”
“走了,”符津大手一挥:“哥哥,我话就说到这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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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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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吗?咱们夫人今日让人套了马车,这也不怕雪地湿滑的,捧着个肚子往苏家跑,还书香世家呢,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一个已婚妇人跑出去私会外男,礼义廉耻真就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两个丫头端着果盘穿过蜿蜒曲折的木制回廊,另一个丫头道:“好端端的跑苏家做什么?她一个内宅妇人这不平白惹人话头吗?”
“还不是人家长君哥哥拖着病体去宫门前长跪惹人心疼了呗,”这丫头鄙夷道:“你新来的不知道,听我跟你说,咱们少夫人原来议亲议的是苏家,听说都快要成亲了,苏家那疯子不知在战场受了什么刺激,给咱们少夫人送了封退婚书,咱们少爷是后来才去曲家提亲的。”
这丫头好像很为自家少爷鸣不平:“三年间不知道托人说合了多少次,嘴皮子都磨薄了,咱们矜贵的少夫人这才松了口,好容易成了亲你猜怎么着?分房而居,哪有两口子过日子过成这样的?也就是咱们少爷迁就她,换了旁的人家,单就分房这一条休了她都不为过!这两人是半年前才宿在一处的,还有了孩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还念着自己那旧爱呢,真不知道少爷看上她哪了?”
“你说她腹中的孩子,真是咱们少爷的吗?”
两人越说越过火,正掩唇轻笑,不妨被回廊处一道干净透亮的身影吓得胆寒,支支吾吾的跪地告礼。尹撷芳倒也没多说什么,她们都是落了奴籍的,只是让人取了文书发卖了:“少夫人回来之前处置好,别污了她的耳朵。”
“少爷,咱们少夫人出去私会外男总归是不好听啊,您就一点也不生气?”身旁的小厮愤愤的为他鸣不平。
“你也想被发卖了?”尹撷芳身姿笔挺,好似庭中白鹤:“我自己千挑万选的夫人我不知道她的秉性还要听这帮人在这胡言乱语?我知道她去苏家是为什么,她多半还要去求曲老,这丫头慌起来就丢三落四的,也不知道添没添衣,让人去取件夫人的裘衣来,再拿个小手炉,我去曲老府上接她。”
果然雪地难行,他到曲老府上接人的时候,曲若冉正埋头在曲老膝上抽泣,曲老慈祥的抚过她的发梢:“都要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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