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光即是符(39)
我抬头去确认灵位上的字,当真,摆在最下面的一个,上面刻着“昆吾宫三十二任宫主江高真讳北徵之莲位”。算起来,三十年前,他被任命为宫主也没过几年,怎么就英年早逝了,还弄丢了代代相传的剑?
我还注意到,每个牌位后,都隐着一个白瓷罐子,花纹精巧,作莲形。我问起这个,师父解释道:“是骨殖。昆吾宫有规矩,凡是宫主与监院,仙去后骨殖都要摆放在清微祠。”
我只觉得背后莫名爬起了一股凉气。
这清微祠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能待?可是,梁监院一天不决定怎么处罚师父,师父就得在清微祠多跪一天。我思索着当下能做些什么,忽而听见师父话头一转:“小篮子,你说你要找人学东西。这样,你去找赵玄罗,她是你师叔。”
据师父说,这位赵师叔每日未时都会经过培风殿前,佩藕荷色的香囊,是位女冠。我记清楚了,暂别师父又溜去了扶摇殿。
萧子岳说过,如今梁监院最赏识的弟子就是雪时,能在梁监院面前说上几句话的,同样只有雪时。我在扶摇殿打听到初生的房间,便去找他。他的屋子要比我的稍大一些,远远便看见房门敞开着,我探头往里看,桌前竟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
女孩儿看模样只有两岁大,脸盘小小的,梳着垂鬟分肖髻,黑眼睛圆溜溜,几乎占了脸的一半。这小女孩儿实在是漂亮,我正拿不准她这个年纪会不会说话,便听见稚嫩的嗓音响起:“姐姐,你找师哥吗?”
“初生……程云良,他是你师哥?”我半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她好奇似的盯着我看,眨眨眼睛,可爱极了:“萧云铃。”
我明白了几分。她当真是铃铃,没想到萧子岳把她也带来了昆吾宫,还收她作了徒弟。我揉揉她的鬟发,她也不反感,配合地歪了歪头。
她漂亮的五官想必继承自萧帷山,那眸中的灵秀,则简直与萧姊姊如出一辙。我替她整了整秋香色羽衣的领口,自然而然地想到,她穿鹅黄一定好看。
“你师哥去哪儿了?”我问她。她摇摇头:“铃铃没看见。但师父让铃铃在这儿等师哥,说师哥可能在练剑。”
如果是在练剑,那就好找了。我问铃铃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初生,她也没有戒心,当即答应了。小女孩儿摇摇晃晃下了凳子来,险险地站稳了,我不禁感叹——她比我见过的两岁小孩儿都聪明多了。我牵着铃铃,往扶摇殿后走,不几步果然发现了初生的身影。
他的确在练剑,看来已经练了好一会儿了,脸上汗液混合着飞起的尘土,淌成了一道道沟壑。我出声叫他:“初生!”
他回过头,诧异道:“铃师妹,兰子训,你们怎么来了?”
铃铃向着他跑了两步,险些摔倒,被他眼疾手快抱住了。我笑道:“铃铃长得真快。”
他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但还是点了点头。看着他将剑收好,我也不多寒暄,开门见山道:“我是来请你帮个忙,明天,你能不能替我找一盘点心来?最好要好吃些的。”
初生一脸震撼地看着我,仿佛在感叹,一年不见我还是老样子。我也没有多加解释,催他道:“能不能?”
他低头想了想,说:“能。师父每天都给铃师妹送很多点心,她吃不完。”
我也不计较是不是铃铃挑剩的了,谢过初生,说定明天一早将点心放到我房门前,便回了培风殿。
培风殿主殿,是弟子们练习的地方。天色已晚,主殿空无一人,我顺利翻出了些朱砂与黄纸,揣在怀里回了房。
师父讲过,符箓是山、医、卜、命、相五术的根本,其用途远不止镇邪禳灾。我将符纸铺好,调开朱砂,提笔念道:“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如意恒长。”
腕下运笔,顷刻便绘就了两张灵符。师父曾说过,如果有求于人,这种灵符便能派上用场。
只要让对方喝下符水,便能使被允诺的概率大大增加。师父曾说过,这是外道,最好不用,可他还是将实用的都教给了我。
我的火候不够,也不知能不能奏效,但总聊胜于无。一夜无梦,一大早醒来,我打开房门,门口果然摆放着一盘点心,是红豆山药糕。
我掰下一块尝了尝,初生靠得住,还挺好吃的。说做就做,我将两张灵符分别化成符水,又压碎两块红豆山药糕,将符水混了进去。混合均匀,红豆沙原本就有杂质,看起来天衣无缝。我用书将红豆山药糕压回方块,在两块混合了符水的山药糕上面,又放上一块完好的山药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