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光即是符(175)
“嗯。我第一眼就觉得你像,但不敢确定,”燕朝歌苦笑了一下,“当年,她也就是被昆吾宫带走的。对得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是我记得一切就好了。但为什么到现在,我都偏偏想不起来哪怕一点点呢?
当年我“遗弃”了燕朝歌,按理说,重逢的第一句话该是道歉。理清了些思绪想开口,燕朝歌却突然回头望向窗外。
我也听见了,隐约有脚步声接近。时间来不及了,只有一扇窗户,出去一定会被发现。我急中生智,将燕朝歌推到木床后,督促他躲起来。看他严严实实藏好,我转身要折返,他却拉住我,低声说:“青枝,我还有话要对你说。明晚能不能在昆吾宫西墙下等我?”
不等我回答,房门已经被从外面敲响。来不及应声,我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谁”,门外的人影很高大,应的是“是我,小篮子”。
嗓音似乎有些熟悉。犹豫了一下,我小心翼翼将门打开一条缝,外面站着的是今天才在槐树底下见过的道长。看见我的脸的那一刻,他眸中是货真价实的震撼,随之惊喜。
“小篮子,”他叫了一声,微微带点哽咽,第二声却颤抖得更加难以自持,“小篮子,对不起……师父来晚了,师父没用,没有找到你。对不起。”
他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触碰我,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但我还是不禁后退了一步。他的那只手在空中无措地收握成拳,我脑中浑浑噩噩的,却只有几个字:是项玄都。项玄都是我师父。
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昆吾宫。我简直头疼得快炸了。将他让进来,坐在离燕朝歌藏身位置比较远的地方,我倒了一杯茶。我没想到这么大一个人也会忍不住在人面前掉眼泪,他垂着眼睛接茶,拼命想把眼泪憋回去,他说:“你不用怕,我都听萧子岳说了。只要回到昆吾宫,很快就能把一切都想起来的。”
他顿了顿,吸一口气缓和了情绪,又说:“你不记得了,你十二岁那年差点活不成,就是我带着你,回到昆吾宫来治好的。”
他说的我当然不记得。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像是升腾起来一股共鸣。
看他这样难受,我也忍不住难受起来,可燕朝歌就在后面,我什么都不想问不想说。犹豫了半天,才陈述一句:“我跟萧子岳说过,先不叫你过来的。”
“是吗?”他是真愣了愣,才应道,“他没提这个。”
我想明白了,这个萧子岳从来就是自己决定怎么做就怎么做,别人的感受与想法丝毫动摇不了他。眼前的项玄都却一直表现得十分率直真诚,不知其中有没有失去的那些记忆的作用,我自然而然地变得想要与他亲近。
可他是项玄都,我没忘,是燕朝歌要杀的仇人。想到这里,我再次动摇起来,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
“其实,本来还该有个人和我一起来的,”项玄都斟酌着,告诉我,“但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你。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你失踪这半年来,他比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还痛苦。”
“他是什么人,”我隐隐有了些预感,大胆猜到,“让我受伤的人?”
项玄都的不语印证了这个猜测的正确。一阵沉默,项玄都一口将手中的茶水饮干,站起来说:“你一定也累了。我带你去一趟图南殿吧,看看你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要怎样找回来。”
在图南殿看好病之后,已经是傍晚。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窗户开着,床后空空如也,燕朝歌果然已经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能都记起来了吧,失忆梗好短暂哦。
周二快乐大家!
第80章 枯·杨絮
图南殿的师长给我把脉看病时,花了很多时间。我一度怀疑他们看不出是什么毛病,但最后还是给了我一包药,让我先回去,说他们还需要再讨论一下医理。
也不知最后还讨论不讨论得出结果。晚上又有姓赵的师叔和一个姓程的师兄弟来看我,我都给不出多大反应,估计是会让他们失望了。昆吾宫的饭菜倒是好吃,可能是我曾经吃惯了的缘故。
这一夜也睡得沉沉的,第二天一早醒来居然下雪了。昆吾宫地势也太高了点,怎么这个季节就下起了雪呢?
不对,不管有多高,也不该六月飞雪吧?在察觉到这一点后,我几乎立刻就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快快穿戴整齐出去“看雪”。不知是什么时辰,四处都空荡荡的没有人,仔细想想,应该是有早课之类的行程。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转着圈接漫天飘的东西,落在手上软软的棉絮一般,咬在嘴里也不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