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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春秋不当王(281)
作者:羲和晨昊 阅读记录
“王兄,今日若是纵容了他们,日后恐怕他们便只会变本加厉啊……”
李然在一旁,立刻又是不假思索的回应道:
“既是遵了礼数的举止,又岂会失助?”
“今日大王若能宽宥了他们,他们只会对大王更加心存感激,那日后对楚国只会更加顺从。所谓‘圣作则’,楚国如此行事正可邀买天下人心,如何会有‘变本加厉’之说?此纯属无稽之谈也!”
楚王听得此言,顿时眉开眼笑,并甚是欣慰的看着李然言道:
“先生所言极是!只要此次他们不出手援助钟离便好。至于‘变本加厉’,哼,量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楚王还是那个楚王,从这句话便不难看出,所谓的申地之会,对于楚国而言当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待得在钟离取了大捷,拿住了庆封,中原诸国还有什么能拿出来掣肘楚国的?
届时,这些中原诸国求爷爷告奶奶还来不及,又哪有时间给楚国使绊子?
李然闻声并未答话,他心里也清楚楚王想要干什么,不过这对他而言都是后话,只要他离开了楚国,他便有的是办法可以阻扰楚国的北进。
至于现在,就权且让楚王过过嘴瘾吧。
王子弃疾见此事已成定局,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简单见礼后便要告退。
李然扭着头,看着王子弃疾离去的背影,又陷入一阵沉思。
今日向戌给他送礼之事,按理应该只有香园内的侍卫才知道,而这些侍卫乃是隶属于楚王的,如果说楚王知道他收了宋国人好处之事,他并不会感到奇怪。
可奇怪的是,王子弃疾又是怎么会知道的呢?
难道说,楚王身边的侍卫也已安插了王子弃疾的眼线?
想到这里,他当即转过头看向正在吩咐侍人如何设宴款待宋人的楚王,这个看上去霸道跋扈,但实际上却心细如发的楚王。
楚王在想尽办法为自己弟弟扫除障碍,尽可能的为其铺路,甚至不惜将偌大江山拱手让给他。
可这个弟弟却一门心思的在挖他墙角,暗中拱火,甚至还在他身边的侍卫安插了内应。
这哥俩,可真不愧是亲生的兄弟,在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这一方面,真可谓是出奇的一致。
只是比起王子弃疾,楚王显然更加的磊落,更加的敢作敢当。想当初在虢之会上,他穿着楚王的服侍出场,那便是在告诉世人他的僭越之心,并未有过惺惺作态。
如果说楚王乃是真小人,那王子弃疾这个伪君子,虽乍一看,好似是懂得不少的“周礼”的样子,但其内心而言,就显得尤为的腹黑且可憎。
只可惜,楚王竟还想着百年之后如何将楚国的大业交到王子弃疾的手上,他若是得知自己这个弟弟心中所想,只怕是会直接吐血吧?
“哦?先生还有何事?”
楚王吩咐完毕,见李然居然还在,当即是颇为有些诧异的问道。
李然想了想,见殿内没有其他人,最终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大王有没有想过将这楚国的基业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而非……”
“先生为何又提起此事?寡人不是与先生说过了么?”
楚王是略带不悦之色的打断了李然。
这件事,私底下楚王或许还可以心平气和的与李然商议。
可在这大殿之上,毕竟不是能商议此事的地方。
显然楚王自己也很清楚,他的身边其实到处都有王子弃疾的耳目。
“大王既然知道,为何还……”
李然不太明白。
王子弃疾的野心昭然若揭,并非是真心实意的辅佐。那他干嘛还非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王子弃疾的冷屁股?这不是……犯贱么?
“来,先生既然无事,便随寡人到殿外走一走吧。寡人这也已是许久未动了,身子骨也颇为不爽啊。”
楚王眉头一皱,便起身要往外走。
于是,他二人又再度来到章华台下的高尔夫球场之中。
李然拿着球杆跟在楚王身后,楚王默不作声的打了两杆后,终是叹道:
“先生又何须追问这么许多?这与先生似乎也并无太多的关联,不是么?”
他显得有些困惑,同时也有些无奈。
李然不禁摇了摇头,并是回道:
“如今然辅佐大王,约定未毕,楚国之事,然自当过问。”
“当然,倘若大王当真做如此打算,然也自当遵从,只是然甚为不解,还请大王释惑。”
站在李然的角度上来看,他辅佐楚王三件事,这三件事必定是对楚国有利的,会给楚国带来巨大收益的。
而一旦这样的好处,最终反而让王子弃疾得了去,这却是让李然心里自然有些不痛快的。
……
第二百八十四章 楚王熊围的野望
李然感觉不舒服的点,可以看作是养女儿,嫁女儿。
你说你好不容易把自家的女儿给辛辛苦苦的拉扯大了,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落得也是亭亭玉立,精致动人。
可最后却被一个原本你根本就看不上的人娶了,你这心里能舒服?
李然如今便是这样的心态。
他虽是迫于无奈,才帮楚国赢了群舒之战,巢邑之战。现在又献计征伐钟离。
楚国若能赢下,那吴国便成了孤悬之势,届时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了。而楚国在黄河以南,便再无其他的敌手。
如此的大好局势,最终楚王却要把让这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王子弃疾给摘了桃子。
他李然这心里能舒服才怪了。
好嘛,我幸幸苦苦忙前忙后的搞这么多,可你倒好,反手就把胜利的果实拱手送人了。
这能心甘情愿?
“季弟多有猜疑,不理解寡人的苦衷,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先生又何必大惊小怪?”
“且不言仅仅是几个眼线耳目,便是这满朝的卿大夫都向着季弟,那又何妨?倘若当真如此,日后季弟即位,岂不是能更加顺遂一些?”
楚王此言一出,饶是李然也是服气了。
做人能大度到这种地步,作为一国之君居然能大度到这种地步,李然也当真是麻了。
可他依旧是忍不住,并是继续皱眉问道:
“大王,四王子他如今,说到底也还只是您的臣子啊!”
“这如何使得?”
自古君王,最忌的就是底下朝臣拉帮结派,最最最忌的便是手底下的人最终是结成一党。
毕竟,若是朝臣各自为阵,互相掣肘,那么身为君王者或许还好施展制衡之术。
可若是所有朝臣都结成一党,那可就相当的难办了。
然而在楚王这里,这似乎压根就不是问题!他不但不担心这一点,反而还很是认可!甚至心甘情愿的让一众朝臣都尽可能的依附在王子弃疾的麾下。
这胸怀,这气魄,即便是李然也忍不住发怵。
“对于寡人而言,为了我楚国大业,这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先前寡人便曾与先生说过,季弟无论品性,才学还是能力,都在寡人之上,众卿若皆心向着季弟,那也实属正常。”
“待寡人撑过了这些时日,待得我楚国灭吴大业一成,那日后便将是季弟大展拳脚之时!届时,寡人纵是早已黄土埋首,那也能含笑九泉了。”
“至于先生所言,季弟怀有异心……呵呵,这又有无妨?寡人若无此野心,又如何能有今日?他要折腾,便折腾去吧,年轻人总要多折腾折腾才好。身为王子,若是连觊觎王位的心思也无,那还当个什么劲?”
楚王的这一番话,极为露骨,也极为真实,实在叫人无从反驳。
便是李然听得这些,也只能是暗自佩服楚王的“知人之明”。
他甚至开始产生些许怀疑,他开始有些不明白,为何史书上会将楚王熊围给描写成一个“暴君”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