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春风不度+番外(102)
作者:杨弯月 阅读记录
王遐闻言手中一顿,转而又笑出声,“子洲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
这么多年?
见庾珉面有疑惑之色,王遐继续开口道:“你可知,为何今日要约在此处?”
“不知。”
王遐低下头莞尔,“这座书院是当年桓宜先生留下的,后来桓宜先生归隐,我便出了些钱财托人照管。”
“老师?”
庾子洲少年时师从大儒桓宜,也就是桓文的祖父。只是后来晋北灭亡,世家南迁,桓宜归隐,他入仕为官,便再没见过了。
“我只听怀聿提起过,你喜欢老师的丹青。只是没想到,你还在战乱时接济了老师留下的书院。”
庾珉觉得自己对王遐有几分了解,如今看来,倒是他自以为是了。
“桓宜先生有大才,又有济世之心,我不过出点钱财罢了。”
庾珉的思绪也被拉回到那年。
那年他还未及冠,才名已遍洛阳。他师从桓宜,一年有大半时间都不在都城,而是随着老师四处游历,从北至南,由东到西。
每到一处,便会与当地颇有才名之人对弈清谈,饮酒斗诗,自以为天下一副太平胜景。那时他天真以为,这一生都能如此潇洒过。
直到庾家连连催促的家书,和不断传来的战报,击碎了他的美梦。
那几年,真真是不堪回首。
庾珉嘴角勾起一点苦笑,靠在藤椅上,“是啊,老师自是人间清流一股,可怜我不能承他志愿,偏偏要于这浊世做一俗人。”
王遐摇摇头,轻叹一声,“我说这些,非是要和你辩是非功过,只是想说,当年在洛阳,你我曾有一面之缘。”
王遐没等他反应,自顾自地往下说。
她豆蔻之年,适逢春日,谢家娘子遍邀诸人踏歌赏春,王遐那年随父亲王导一同上京,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她自幼喜好诗文,在琅琊时,便对当世大儒桓宜有所耳闻。听闻此次受邀之人中,还有桓宜先生的爱徒,心中期盼不已。
只可惜那日春日郊游,来了太多的世家郎君与娘子,她初到洛阳,认识的人不多,只跟在自家姊妹身后,硬是没寻到一点儿机会去瞧瞧那位大名鼎鼎的桓宜先生爱徒。
直到傍晚坐上了归家的马车,她才后知后觉地懊悔。
她少有机会来洛阳,传闻那人也常常游历在外,今日错过,便不知是何时能再见。
“那天我以为,肯定没机会见到你了。”
王遐端着手中的茶汤,望着天上明月,又一次想起那个傍晚,她记得当时,也有这么好的月光,照在那人身上,朦朦胧胧的微光,自头顶洒下,落下一场惊心动魄。
她又将视线落在眼前人身上,除了更加成熟的眉眼,和她记忆中是一般模样。
“然后呢?”
“然后,运气还是眷顾了我。”
回家的途中,她的马车与谢家的马车不期而遇,堵在了一条路上。她初入洛阳,不愿惹是非,便吩咐车夫为对方让路,
街道狭窄,王遐的马车停在了一家茶肆门口,马车刚刚停稳,她便听见里面正有人高声诵赋,词句旖丽,一气呵成,便多停留一会儿,想看看是何人。
果然,便有三五郎君勾肩搭背的出来,唯有中间一人,一身青白长袍,通身的清贵之气,于众人之间,犹如鹤立鸡群。
“这谁家马车啊,让开!”
王遐一愣神,正欲放下撩起的马车帘子,却与那人四目相对,只好颔首道:“十分抱歉,我们这便将路让出来。”
那人眼看还要口出恶言,被他一把拦住,“月出皎兮,佼人撩兮,何故让小娘子移步,我们绕路便是。”
多么明亮的月光,多么漂亮的美人。
如今日这般月,如今日这般人。
第88章 卷三朝堂之上 18-终章
如此遥远的往事,哪怕王遐的叙述缓慢,沉静,甚至带着一腔难以言说的少女心事,庾珉脑子里也只有依稀的片段闪过。
他那时年少意气,许多事都未曾真正放在心上,许多人也是。
原来那么早,他们就遇见了啊。
“我不记得了。”
他倒是坦诚。
王遐抬头看向他,“我并非是要你想起,而是想说,许多年前我已经错过一回,兜兜转转再次遇见,是命运的馈赠。从前我囿于身份,困于父亲的目光,犹豫,徘徊,拿不定主意,更不敢选择。如今,我想迈出这一步,佛经说因果轮回,如果多年前是因,那现在我想求一个果。”
庾珉握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将茶水洒出来。
往事种种,幻作水中月,镜中花,如今眼前人,才是唯一的答案。
“今日我就是想问问你,是否想清楚了要与我携手此生?”
他骤然露出一个笑容,一朝夙愿近在眼前,竟让人觉得有些不敢相信,“求之不得。”
“我是二嫁之身。”
“我知道。”
“与我在一起可能会有许多流言蜚语。”
“我不在乎。”
“可能还会影响你的仕途,损害你的名声。”
“还有呢?”
“我不说你也想得到,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我只在乎你愿不愿意。”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透过彼此的眼睛,仿佛树枝与树叶,水与鱼,天空和飞鸟,本该纠缠一生,至此方休。
因着是新年的缘故,庾珉大张旗鼓地遣了媒人上门提亲一事,短短几个时辰就传遍了建康城。
昨天刚刚结束祭天,众朝臣回去囫囵一个觉,醒来便出了大事。朝上几位同僚都心属的好女婿竟然要娶先帝遗孀,让人大跌眼镜。
这边厢媒人刚走,后脚便有人上赶着来打听消息了。
王笙通通以家父身体不虞的由头打发了。
王导刚刚从病床上起身,听闻此事,也只是淡淡点了个头,并不惊讶,算是允了这桩亲事。
王家上上下下都有条有理,在别人看来大吃一惊,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迟早的事。
如今王导病着,王遐备婚,几个兄长接连外任,王桓带兵在外,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竟都落在了王笙肩上。
他本就苦不堪言,没了时间寻那些狐朋狗友出门浪荡,这半年可是憋闷坏了,恰逢上这么一桩大喜事,赶紧派人修书,给各位兄长和王桓送去了信。
庾珉也抽出时间进宫一趟,想要讨封赐婚的圣谕,免得让王遐徒惹非议。
谁知,还没走到式乾殿殿门处,就看见长福一脸的苦相。
“大人,您来的真是时候,陛下昨日祭天后,竟然留了一封手书,独自出宫了!这可是要了奴的命啊!”
庾珉接过司马绍留下的手书,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朕出门一趟,十日后回,遇事不决寻庾子洲。
庾珉看着这短短一行字,一时间不知道司马绍是不是故意的,他要忙着备婚,哪有时间给他收拾烂摊子。
“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长福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盯着庾珉,将他盯的头皮发麻,只能忍着怒气开口道: “陛下身体抱恙,叫章觉住进式乾殿,为陛下调理身体,这段时间任何人都不见。”
“是,是,奴现在就去办。”
庾珉将手书扔给长福,头也不回地出了宫。
宫外
司马绍昨夜带了几个护卫,打扮成寻常商贾模样,出了健康,一路往北边去。
算算日子,他们路上不停留,一路快马加鞭,将将能在除夕夜赶到长安。长福是个聪明的,又有庾珉在,他消失几日并不会引人侧目。
是以,日前他就做此打算,早早着江禹备好了行囊,趁着祭天大典结束,悄摸地跑了出来。
两日时间,路上途径历阳郡,庐江郡,再途径司马亮的封地汝南,往前经过南阳,再向西有一日路程,长安便近在咫尺了。
“陛下,南阳郡如今都是桓家的人,到时候咱们的行踪怕是不好遮掩。”
上一篇:打工吧,Omega!
下一篇:我在春秋不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