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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之合(76)
作者:西朝 阅读记录
洛溦扶着宋昀厚赶到时,景辰已经跳到了皮筏上,帮忙接过两个孩子,安顿他们坐好抓牢。
景辰朝洛溦伸出手,“绵绵!”
洛溦想让宋昀厚先上,推了推他。
宋昀厚被河风一吹,人清醒了大半,突然猛地一个激灵:
“银票!我的银票还在舱里!”
那张一千两的银票,原本一直被他贴身揣在怀里,晚上出去吃酒,怕喝醉了被人摸去,就暂且压在了榻垫底下。
他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就往回跑。
洛溦和福江追了上去。
船尾方向,骤然暴起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人群四散逃窜,朝两侧的甲板猛冲而来。
洛溦被奔来的船客撞了个趔趄,刚稳住身形,便见一个彪形莽汉挥舞着钢刀,一路从船尾砍杀过来!
周围所有的人都在惊声哭喊。
宋昀厚醉着酒,脚下不稳,砰地被挤到在地。福江眼见着莽汉的钢刀劈下,冲上前抬手死死抵住。
莽汉粗臂一挥,将福江摔到船舷上,手中白刃一闪,当即砍断了福江的脖子。
鲜红的血柱,噗地喷涌出来。
洛溦被温热的血液喷溅了一脸,顿时脑中空白一片,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莽汉甩了甩刀上的血,将洛溦上下打量一番,面露惊艳之色,猥琐笑道:
“美人先在这儿等着,爷待会儿再来办你。”
语毕,顾不得理会瘫倒在地的宋昀厚,继续往前砍杀而去。
洛溦僵立了片刻,陡然回过神,转过身,疯一般地朝前追去。
“景辰!你快走!”
她扑到船舷上,见为逃躲水匪的船客们早已斩断了皮筏的牵绳,争抢着跳进水里,试图爬上皮筏逃生。
水波翻涌,皮筏须臾间便已荡去了江心,连同上面的人影,消失在了夜色的黑暗中。
洛溦双眼泪湿,扶着船舷,慢慢地转过身来。
船舷两侧的厮杀与尖叫声,渐渐聚拢过来,她用力地呼了几口气,抑住颤抖,抬起手,拔下了发髻间的簪子。
身后,有悉簌的水声传来。
紧接着,一副浸透了河水的男子身躯,带着刚刚游水爬船的微微喘息,将她从身后一把紧紧拥住!
“绵绵!”
景辰死死抱住怀里浑身发抖的女孩。
他怎么可能会走?
哪怕踏前一步注定是无间地狱,他也绝不可能舍她而去!
第45章
船上的人,但凡逃跑或反抗过的,皆被尽数斩杀。
剩下来的,全被拉到甲板上,除了稍有姿色的年轻妇人,都要求报上籍贯姓名、签下借据,让家人交纳赎金。
一个商贩模样的男子哆哆嗦嗦:
“大……大侠,小人的家产在岭州,就算马上传信变卖送来,也至少要来回两三个月……”
先前那个拿钢刀杀人的彪汉,名叫陈虎,被喽啰们换作大当家,闻言说道:
“你只管把姓名籍贯写下,在欠据上签名画押,我们栖山教自有岭州的兄弟去处理!”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船客,抬起头:
“你们……你们是栖山教的人?栖山教,不是……不是说不伤百姓吗?”
“不伤百姓?”
陈虎踱到那船客面前,拿刀尖挑起他的衣领。
“你们是普通百姓吗?穿这么好的缎子,坐这么大的船……”
语音未落,手中刀柄一翻,瞬时便割开了那船客脖子,起身一脚踹开,“还想跟老子讲道义?我呸!”
周围诸人见状,俱是吓得瑟瑟发抖,有胆小些的,甚至直接瘫软晕厥了过去。
陈虎把钢刀在衣角上抹干净,来回踱了两步,停在了洛溦的面前。
洛溦此时罩了男子衣袍,遮了头脸,被景辰扶揽着,但陈虎还是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啧,啧。”
陈虎咂巴了下嘴,“这个美人老子记得,是个绝色!一会儿下了船,就送老子房里去!”
说着,就要伸手去扒拉她身上的衣袍。
景辰格开了陈虎的手,眉眼冷凝:
“你们不是求财吗?我们现下便能出银子赎身,比你们那借据上的数目,只多不少。”
他身后的宋昀厚死里逃生,此刻酒已全醒,但人却吓得发懵,一直扶着船栏战战兢兢,眼下听景辰提到银子,方才有些回神,直起身,点头如捣蒜:
“对,对,我们愿意交赎金!”
他手里有一千两的银票,比借据上的一两百银子多了去了。
钱可以再赚,命却只有一条,如今他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
陈虎嘿嘿笑了下:
“难得碰到你们这样爽快的,换作别人,老子兴许也就答应了。”
他伸出刀锋,轻轻在洛溦身上擦过,试图掀开她遮头的一截袍角,“可这等美人,一辈子也未必有机会睡上一次。你两个男的可以交赎金保命,至于这美人,老子当然也不会伤害她,老子……只会好好疼她!”
语毕,伸出粗大黑手,就想去拉拽洛溦。
景辰再度以身相挡,“你出了价,就得讲规矩,否则丢的财路,不止我们这一笔。”
陈虎怔了怔,小眼微眯:“你什么意思?”
景辰朝旁边那些被劫持的船客们看了眼,“你让他们签下借据,留作人质,待家人付了赎金,你照样会杀他们灭口。又或者,你们老巢太远,根本押不了这么多人回去,一旦他们签字画押,就会被就地解决掉,对吗?”
他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旁边几个船客听见,原本已经拿在手里的笔颤抖着跌落在地,再不肯往那借据上多写一个字。
陈虎没想到这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竟然如此了解他们打家劫舍的套路。
“你敢威胁老子!”
他恼羞成怒起来,虎臂一抬,便将钢刀架到了景辰脖子上,当即压出了一道血印。
“你放过他!”
一直被景辰护在身侧的洛溦,猛地挣脱出来,把遮面的衣袍拉扯开,看向陈虎:
“只要你肯放过他俩,我可以跟你走。”
景辰喝止她道:“绵绵!”
陈虎原本还在气头上,此刻乍见美人露出玉容,心头一痒,伸出没握刀的那只手,便朝她脸上摸去:
“哈,上道!等不及让爷疼你了吧?”
洛溦扭头避开他的触碰,暗暗攥紧了衣袖里的发簪。
景辰却比她先一步挡开了陈虎的手臂,挪步站在了她身前,脖颈因此被钢刀压得鲜血淋漓,顺着衣襟汩汩躺下。
他吸了口气,甫一闭眼,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字字冷声开口道:
“都是合子上的朋友,莫损我家马牙储头。”
陈虎闻言僵了一下,重新将视线移回到景辰脸上,带着探究的揣度:
“你说什么……”
景辰睁开了眼,瞳色清幽,衬得脸色微微苍白:
“我说,你不能不讲规矩。”
陈虎盯着景辰,心里默念了一遍那十四字的切口暗语。
这是匪话。
而且还不是一般小喽啰能听懂的匪话。
之前穿着水靠爬船、被景辰松了绳的刀疤脸,也一直留意着这边的情况,此刻见景辰被砍出了血,忙举着火把过来:
“虎哥,怎么回事?”
陈虎咂巴了下嘴,把刚才听到的话向刀疤脸低声复述了一遍,表情狐疑。
刀疤脸的神色却立即激动起来,拨开陈虎架着的钢刀,扳过景辰的肩膀,举高火把打量他的模样:
“你……是不是姓连?”
他想起刚才自己爬船时跟景辰的对视,又问道:“刚才你松了绳子,是不是就是因为认出了我?”
他那时一晃之下也觉得眼熟,可之后囚住了人,也不见景辰对自己有所示意,便又迟迟拿不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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