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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之合(70)
作者:西朝 阅读记录
萧元胤走到垛堞前,搭箭,拉弓,冷凝瞄准,继而摒息掣肘,决然而发。
羽箭呼啸着划破夜空,没入人潮的尽头处。
一名手持火把、驱引灾民的栖山教徒,应声落马,紧接着周围的人群也随之混乱起来。
萧元胤盯着远处骤然熄灭的火把光亮,证实心中猜想。
灾民夜间闯关,犹如无头苍蝇,全凭那些策马持炬的教徒在指引。
射杀骑兵,就等同拔除了军阵的令旗官!
他转过身,向弓箭手下令道:“关外所有骑兵,全部射杀!”
很快,调来的军粮和军药也全部送到。
士兵们从箭楼的箭窗口,用麻绳将物品吊下,投给聚集在楼门口的百姓。
饥民们见到食物,注意力即刻转移,撤离了楼门,前仆后继地涌到墙脚下,争抢药食。
萧元胤观察了一会儿关前的情形,吩咐古鹏:
“待楼门口的百姓被全部引开,你便领一队精兵出城。栖山教自己的人数不多,没了百姓为盾,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古鹏如今也看出胜局,振奋不已:“末将领命!”
继而又单膝跪地:“刚才末将说了些混账话,还请殿下恕罪!”
他此刻已看出面前的这位大乾皇子,虽是张竦外甥,却跟州府里那些只知谋权夺利的新党官员并不相像。
萧元胤眼下没工夫追究细微末节,示意古鹏起身,沉默一瞬,问道:
“让你守着南阜关,不许灾民北上,是谁的命令?”
古鹏犹豫了片刻,略压低了声:“回殿下,是州府府尹黄大人,就是……张尚书的女婿。”
萧元胤冷笑了下,沉默未语。
这时,一名传令兵疾步奔上城楼:
“殿下!启禀殿下,栖山教另有一队人马从洛水潜入豫阳,眼下已经攻到了县衙!”
萧元胤听到“豫阳”二字,陡然变色:
“什么时候的事?驿馆的人可有撤出?”
传令兵埋低头:“回殿下,已有差不多半个时辰。贼人是从渡口攻的城,驿馆靠近渡口,里面的人应是……来不及撤出的。”
萧元胤当即就往楼下走。
古鹏适才见齐王一直沉稳制敌、面不改色,此时却遽然焦急失措,显然是在豫阳城中有极在意的牵绊,连忙跟着下楼,调遣骑兵供齐王差遣。
萧元胤制止住他,翻身上马,“本王马快,他们未必跟得上。此处关隘紧要,灾民可以进,但栖山教人务必严防!你带着余下官兵仔细清剿,若敢放进来一个,你便提头来见!”
语毕,已扬鞭挥下,纵马疾驰而出。
豫阳渡口附近的巡逻官兵,早已死伤了十之九八。
剩下被俘的几人,被绑了押上运货的马车,送到了此刻已被栖山教徒占领的豫阳县衙。
这其中,也有宋家兄妹和景辰三人。
宋昀厚从马车上被拖下来,站都快站不稳了。
负责押送的教徒,将俘虏驱至县衙大堂。
豫阳的县令张笈亦被擒住,打断了腿,瘫在地上哼哼唧唧。余下官兵也皆挂了彩,毫无反抗之力。
景辰拦住一名押完人、准备离开的教徒。
“你们栖山教说过,不伤百姓。”
他将洛溦拉到近前,“她是个女孩家,什么也不懂,不该受此牵连,烦劳把她放了吧。”
洛溦此时已涂黑了脸,头发也拽扯得凌乱不堪,不细看,再瞧不出令人觊觎之色。
洛溦闻言,攥了下景辰的手,摇头。
她走了,景辰和哥哥怎么办?
刚才在路上为防逃跑,被俘的男子全都被砸打过腿,景辰虽然一直隐忍得像正常人一般,但洛溦知道他伤得决计不轻。
景辰没理会洛溦的示意,继续求那教徒。
教徒看了眼洛溦,拿不定主意,“我得去问问周头儿,你们先在这儿等着!”
说完,出了大堂,与同伙一起拿铁链锁住了门扇。
宋昀厚倚着墙角,滑坐到地上。
他脸被擦破,还渗着血。洛溦想起自己荷包里还有两片药膏,忙蹲身取出,为宋昀厚处理伤口。
宋昀厚嘶了口气,抬手摸了下胸口,对洛溦悄声道:
“我身上,有今晚卖药材得的一千两银票。待会儿他们若肯放你出去,你就拿了银票回长安,想办法……想办法帮我把丽娘赎出来。”
洛溦怔了下,却也顾不得询问丽娘之事,只压着宋昀厚伤口,咬唇道:
“我不拿,要拿你自己拿回长安去!还没到最后关头,哥哥别说放弃的话。”
处理完宋昀厚的伤,她又去看景辰:
“让我看看你的腿。”
景辰摁住袍角,“我没事的。”
洛溦哪里肯听,拿开他的手,掀了袍角,捋起裤腿,见景辰膝下小腿肿得不成样子。
“都是我哥不好,非让你来豫阳……”
洛溦几欲垂下泪来。
景辰原可以在京城待得好好的,要不是因为她哥,何至于被牵连到如此境地!
她抑下情绪,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红肿之处,感觉骨头还好。
只可惜手里没有消肿的药,要缓解疼痛,只能对着伤处凉凉地吹了几口气。
景辰感觉到少女轻柔冰凉的呼吸吹拂到伤处,火辣辣的痛感顿时和缓几分,随之而来的,却又是浑身不受控制地紧绷。
“绵绵,你别……”
他收了收腿,试图避开。
洛溦摁住他,“你别乱动!越动越会肿的厉害!”
景辰拒无可拒,只怔怔望着她继续往自己伤处吹气。
捱到她终于停了下来,他伸出手,帮她把兜帽重新拉好。
洛溦此时的脸,已经涂得又黑又脏,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就这么怕别人看见我的脸呀?”
就她现在这张脸,自己看着都觉得吓人!
景辰却只苦涩笑笑,“我就是怕。”
一旁的宋昀厚,瞧着身畔一对小儿女的相处,欲言又止,纠结片刻,又移开了头,把窜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时,门外传来锁链响动的声音。
宋昀厚坐直身,觉着教徒或是要来送洛溦走,伸手去摸怀里的银票。
谁知那锁链刚响了几下,又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喝止的喊声——
“别管了!齐王杀来了!周头儿有令,赶紧点火!”
“快!火把给我!”
屋外人影攒动,乱成一团。
顷刻之间,明盛的火光在门外腾然而起,预先浇了火油的门扇卷起火舌,风驰电掣般的焚燃起来。
呛人喉鼻的气味,带着炙烤的灼热,将整座屋子紧紧包裹。
屋内的伤兵见状惊恐起来,挣扎起身,扑到门窗边,疯狂拍打:
“开门!放我们出去!”
景辰撑身站起来,上前制止众人:
“大家别乱拍!火势上行,燎了屋梁,稍有震动就容易坍塌!”
他迅速环视一番,走到一张矮案前,挪动试了试重量,“我们一起合力,用这张案砸开正门!”
众伤兵也冷静了下来,各自拖着腿伤走到案边,合力举起桌案,朝一面门扇猛扔过去。
已经被火烧着的木门不堪一击,顷刻就塌陷出一个缺口。
众人架着断腿的同僚,逐一冲了出去。
景辰和洛溦也扶起宋昀厚,用衣物包了头脸,咬牙越火而出。
堪堪跑出门,身后过丈高的木门便轰然倾倒,横于一片火焰中。
屋外庭院浓烟滚滚,一片狼籍,咳嗽声痛叫声此起彼伏。
景辰迅速拍打灭三人身上引燃的火苗,扶着宋昀厚和洛溦逃出了县衙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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