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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之合(121)
作者:西朝 阅读记录
她摁住胸口,急急转身,去拿岸上药盘里的丹丸。
每次换完血,沈逍体内的赤灭毒,就会顺着血液进入到她的体内。虽然她出生时服过血焰天芝所制的血灵丹,身体拥有净化赤灭的能力,但一下子输入那么多毒血,不可能瞬时承受住,所以行动情绪都必须控制得缓缓的,否则毒入经脉,五内如焚。
洛溦慌乱伏到岸畔,伸手去取装着散毒丹丸的药瓶。
她不能毒发……
一旦毒发,必是要昏烧好长的时间……
景辰,还在等着她回去!
景辰……
浸着池水血水的手指,因为骤起的毒性微微搐动。
她刚捏起瓷瓶,又湿滑着落了下去,“啪”地跌落在地上,药丸散了一地。
身后水声急响。
男子有力的臂膀稳稳托住了她。
洛溦却已失去了知觉,意识在烧遍全身的灼烫中坠入黑暗,身体猛地瘫软了下去。
第74章
景辰在洛溦离开的两日后,得知了堪舆署被烧的消息。
长安城的官署多为木质建筑,遇火走水之事时有发生。
通常出现这种情况,非实务的官署都会临时关闭,高阶官员留下复原署内文书档案,低阶官员则统统休官停俸,等候官署重启。
景辰在祀宫前,被守门的护卫劝回,只说让他回去等署衙重启的消息。
但听几名同样遭遇的同僚在宫门外议论,重修官署时间漫长,根本难以等待,但凡有些功名在身的署员,都会找门路转调去其他的衙门。
而像景辰这种没有官身的生徒,想要转调,根本没有可能。
一名同僚向来喜欢景辰恭谦勤快,劝慰他道:
“反正还有一个月就是京考了,若是手头宽裕,不需这笔俸禄,倒不如回去专心读书,全力准备考试!”
景辰朝同僚行礼致谢。
回崇化坊的路上,他路过礼部设在兴义坊的官署。
署外观者如市,聚了不少士人。
大乾今岁的京考,因为年前旱灾的缘故被推迟了好几个月,眼下考期临近,所有参加考试的生员都已陆续抵京,在礼部查验身份凭证,完成登记科考的最后步骤。
参加考试的生员名单,按州考籍贯,公布在兴义坊的官署外。
时下考生名单基本已经排完,备考士子在官署里登完记,出来便流连于公示的名单前,瞟一眼竞争对手,或找一下熟悉的同乡旧识,互通消息。
景辰是徽州解首,名字一直排在徽州考生的第一位。
前些日子他也曾从此处路过,远远便能望见浓墨所书的自己名字。
此刻视线越过聚集的士子,投向高高张贴的名单,下一瞬,人骤然停住了脚步。
他的名字,不见了。
“劳烦借过。”
景辰穿过人群,走到近前,重新将徽州的考生名单从上至下看了遍。
没有。
再移向从前读过书的越州,仍旧……没有他的名字。
他出了人群,进到衙署,向负责接待考生登记的署员询问。
“景辰?徽州?”
署员翻了翻册子,找到记录:
“喔,你的家状没过户部的查验,所以暂时被除名了。”
家状是参加大乾科考的身份凭证,上面详细记录着户籍信息,以及考生相貌年龄等内容。
景辰不敢置信,“请问大人,可知是什么原因没有通过查验?”
“好像是户籍凭信有待核实。”
署员抬起头,“我看登记册里写着你是孤儿,手里只有佛寺的保举。这种情况,是不能参加京考的。”
官署里,还有其他等着办事提问的士人,听到“孤儿”、“佛寺的保举”这等不寻常的字眼,都忍不住好奇地凑过来看热闹。
景辰被看客们的目光围观着,依旧不卑不亢,试图向署员解释:
“在下家状中确实只有佛寺的保举,但当初在徽州参加州考时没有遇到过问题,去岁冬月入京登记,也一应顺利。大人可否再看看前次的登记内容?”
署员被越来越多的人围观着,心里有了压力,又听景辰提出异议,像是显得自己不通公务似的。
他有些不耐烦起来:
“州考是州考,京考是京考,级别都不一样,要求自然也不相同!什么人能考,什么人不能考,难道我还不比你更清楚吗?”
景辰试图讲道理:
“但往年也有考生持佛寺保举参加京考,而且在下入京登记时……”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大乾律法有规定,犯法令者,工商籍者,都不能参加科考!如今栖山教匪贼作乱,我们不查严些,万一让贼寇混进来怎么办?”
署员“啪”地合起了册子:“总之你就算无父无母,也得拿出族人的户籍凭信,单凭佛寺的保举是不能参加考试的!”
说完,挥手示意景辰退开,“下一个,下一个谁要问事?”
景辰被后面的士子挤到了一边。
旁边有人认出了他,窃窃私语——
“那不是景连霏吗?徽州解元,听说最近写了篇《均赋论》,颇得贵人赏识,好多人都在传阅!”
“想不到原来是个孤儿!”
“可孤儿也得有族亲吧?若是族亲都没有,谁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出身?”
众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其中多是看笑话、幸灾乐祸之辈,毕竟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对所有人而言,都是有利的。
景辰出了署房,脑中一片空茫茫的。
官署外的车道上,停着许多外地进京的马车。
路途遥远,家底殷实的考生,自是有亲人相送,一路坐着马车进到长安。
旁边走过来一户操着南方口音的人家,衣饰精致体面,家仆捧着登记所用的文书材料。
特意亲自来送儿子入京的老父亲,边走边谆谆叮嘱:
“爹让陈大人帮你找的那位先生,记得一定去拜访,该使的银两千万别省,家里不缺钱……”
儿子却似有些不耐,没好气地道:“孩儿听过无数次了,知道了!爹你赶紧回去吧!”
父子俩从景辰身边走过。那父亲瞥见景辰相貌不俗、气质清沉,一看就是那种读书厉害的孩子,忍不住又回头多看了一眼,对他笑了笑。
景辰客气颔首,下意识地还了个微笑。
混沌的思绪中,却也恍惚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说话做事有些粗鲁,却也会怕他饥怕他寒,宁可做着最费力最肮脏的苦工、也要给他买全笔墨纸砚的男人……
给了他一个足以令无数人唾弃的身世。
却也,给了他身为一个父亲能给予的所有。
景辰垂了眼,静默片刻,往外走去。
回到崇化坊,进了客栈。
客栈的老板也在堂内,见到景辰,客气招呼。
长安城里的读书人和考生都算不得稀罕,但能在玄天宫应卯的人,于寻常百姓而言,谁敢不高看一眼?
景辰回过神,与老板见礼。
老板笑着寒暄:“景郎君今日怎么不去玄天宫应卯?”
玄天宫地位特殊,因而堪舆署起火之事,祀宫并未外传,远离皇城的百姓皆全然不知。
景辰也不愿多言,只道:
“我现在不在玄天宫做事了,以后……应该都不会去了。”
老板脸上示好的笑容滞了滞。
“喔,喔,不去了啊?”
见景辰继续往院内走,踌躇了一下,追了上去:
“景郎君!”
老板胖脸上再次挤出笑意,“那今后你要是不去玄天宫了,就打算一直在屋里温书?”
景辰沉默一瞬,点了点头。
老板似乎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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