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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之合(111)
作者:西朝 阅读记录
见景辰没有否认,洛溦顿时有些恼怒丛生:
“他跟你说什么了?”
不用问也知道,必是说了极难听、极伤人的话!
“我去找他!”
洛溦也不想再等景辰回答,径直越过他,气冲冲就想出祀宫去质问宋行全。
景辰拦住她。
“我没事,真的。”
他温声安抚,知她定然不会信她父亲能对自己客气,又道:
“你爹已经走了,就算说过什么,也都是我从小听习惯了的话,真没事的。”
洛溦懊恼地呼了口气,平复着心情。
想着多少得给景辰一些解释,她低头盯了盯脚尖,沉默了会儿。
“太史令,要跟我解除婚约了。”
她轻轻扬眸,看了景辰一眼:
“据说是圣上的口谕,板上钉钉了,所以……你也不用再理会我爹。”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头。
没有了那道婚约,她和景辰之间,就再没有什么阻碍了。
景辰凝视着面前低眉垂首的少女,胸口的情绪堵塞得让他难以呼吸。
夏日的朝阳,映照着流云飘过,在两人间投落瞬息的薄影。宫门处,已经开始有其他来应卯的吏员,在朝这边走来。
“我得去堪舆署应卯了,你也回璇玑阁吧。”
景辰微微吸了口气,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又道:
“你明晚,能来一下我的住处吗?我有话跟你说。”
洛溦抬起头:“好啊。”
她刚退婚,他就邀她去住处。
是想……
对她说些什么吗?
这般一想,脸颊愈发有些滚烫。
她垂了头,藏起赧色,余光瞥见门口那边来的吏员越走越近,转回身,飞快朝景辰含羞一笑,随即便朝璇玑阁的方向低头行去。
第67章
洛溦被父亲这么一闹,说不在意,但到底血脉相连,不可能真就一下子斩断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做女儿的,谁不希望能在终身大事上得到家人祝福,谁又愿意整天一见面就吵得鸡飞狗跳?
她心绪纠扰,却也不想一直为这些事郁郁不安,索性去观星殿抱了一堆古籍经书回来,在厢屋里闭门苦读。
一日一夜下来,沉浸其间,倒也分散了注意力,想着景辰此时或许也在埋头读书,彼此心意相通,烦扰的愁绪愈加渐渐平复下来。
翌日用完早膳,洛溦收拾好读完的书册,又重新上楼,去更换下一批。
刚走进观星殿,抬眼便见满室灯火金光摇曳。
许久不曾被动用过的璇玑玉衡,此刻又被挪至到殿中,在水力的驱使下,徐徐转动。
沈逍一身素袍,正站在玉衡之侧,低头看着手里的长筹。
听到脚步声,他朝洛溦的方向抬了下眼,旋即便又收回了视线,神情淡漠。
扶禹和另外几名玄天教的文吏,也站在玉衡旁边,见洛溦抱着书进来,全都不约而同地朝她望来,眼神揣度关切。
太史令退婚的事,现如今,已经人尽皆知。
沈逍将长筹放回青铜凹槽中,静默片刻,示意众人先退了下去。
洛溦抱着书,独自在殿门口忐忑伫立,隔了半晌,终是鼓起勇气,走到玉衡前。
沈逍没说话,继续调整着玉衡上的长筹,素白长袖随着铜环转动的微风轻轻鼓起。
洛溦踯躅了会儿,决定先认怂:
“太史令,齐王的事……”
她知道,她帮齐王作证,沈逍肯定会生气。
“我只是……只是想要帮朝廷尽快捉到真凶。我在会审上说的事,都是真的,不是编出来让齐王脱罪的!”
“我知道太史令一向公正正义,当初帮大理寺破解西市杀人案,我也是亲眼瞧见的,就算……就算跟齐王有些私人恩怨,但在大事上,肯定也是讲公是公非的……”
她朝沈逍又走近了些,扬眸看他,“太史令,能……不生我的气了吗?”
沈逍修长的手指,将长筹用力摁入铜槽,掀起眼帘,看向洛溦。
女孩的面色微恹,透着一丝疲惫与小心翼翼。
他想起刚才扶禹一惊一乍——
“太史令真的要跟宋姑娘退婚吗?这,那……难怪宋姑娘昨天把自己关在居所整日整夜,门都没出……”
沈逍的目光,从洛溦脸上移开,半晌,淡声道:
“因为怕我生气,就担心成这样?不是一向胆子大的很吗?”
他绕行到玉衡的另一侧。
洛溦跟了过去,“我只是……只是觉得太史令会讲道理……”
话出了口,又旋即惴惴。
这话听上去,好像是她暗指他不讲道理似的……
她可没这胆子。
洛溦声若蚊蚋,”太史令……“
她跟在沈逍身边,走走停停,看着他不断调整玉衡上的长筹。
踌躇了下,试着调转话题:
“太史令是在算国运吗?”
刚才的文吏都走了,沈逍如果需要人帮忙,记录一下数值,调一下星盘什么的,她都做得来!
沈逍将最后一枚长筹放进铜槽。
“我在准备退婚的谶语。”
他缓缓开口:“你我婚约,是师父所定,解除‘天命’,也唯有用‘天命’。”
洛溦定定看着面前巨大青铜器外绕动着的玉环。
这上面……
此刻就承载着她的命运吗?
沈逍侧首望向身边少女,见她一语不发地盯着玉衡,神情呆怔,懵然无措。
他沉默一瞬,轻了声:
“跟我过来。”
沈逍走到一旁的桌案后,坐下,取过奏册展开,执笔润墨。
半晌,像是微微踌躇了些许,低低开口道:
“星宗命理之说,我其实,并不太信。”
洛溦愣了下,随即震惊睁大了眼。
沈逍执笔蘸了墨,低头在奏册上书写,一面继续道:
“玄天教的星宗命理,在阴阳五行和历法修撰之上有其道理,但单凭日月星辰,就断定一个人的命运,我是不信的。”
“我只相信,人的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
洛溦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沈逍的嘴里说出来。
她结结巴巴:“可……可是以前玉衡,不是预测准过很多事吗?冥默先生那道‘飓’的谶语,召来大风,把突厥人都吓跑了!还有太史令,太史令在万年县和西市破的案子……还有上回淮州的兵祸……”
沈逍静静写着书册:
“飓风是天象,精通节气推算之人,亦懂得观云测风。案件皆是人为,只要是人心,就会有破绽。至于淮州兵祸……”
他顿了顿,“新党的人在东三州贿赂公行、凌压百姓,发生兵祸,不该是预料之中的事吗?”
洛溦瞠目结舌,再说不出话来。
她跟大部分的大乾百姓一样,都一直把玉衡看作是知天晓地的神器。如今侍奉神器的沈逍,居然说他不信天命,对于洛溦而言,冲击之大,无异于天翻地覆。
沈逍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侧眸看了洛溦一眼,见她整个人如同吓傻了一般,竟比先前更呆了几分。
他亦有些无奈怔忡。
也许,不是他所有的秘密,她都能承受的。
“我只是说我的想法,玄天教星学流传千年,自有其奥妙,也是可信的。”
沈逍看了眼案上的一个檀木匣,“那里面,就有你的星命宫格,要看吗?”
洛溦这下终于回过神。
星命宫格?
看,她当然要看!
她伸手揭了盒盖,取出里面的帛卷,忐忑展开。
虽不知刚才沈逍是不是戏弄她、居然说他不信天命,但洛溦自己,还是很信这种事的。
不然怎么上回她在嵯峨山一拜神,心愿就达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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