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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之合(105)
作者:西朝 阅读记录
洛溦每日学得停辛伫苦,无暇顾及旁事,直到景辰身体康复,重新回到了司天监,她得了消息,方才找借口下了璇玑阁,找去堪舆署。
如今玄天宫上下,都已经听说过她东行遇险的事。洛溦不想给景辰惹麻烦,到了堪舆署,便只说想找他问问淮州栖山教之事,合情合理,并没叫人起疑。
侍从领着洛溦去了堪舆署的匠室。
匠室是制作舆图和沙盘模型的地方,景辰坐在窗前,埋首调制颜料,手里粘满了蓝红色膏。
洛溦等侍从告辞走远,方才进屋,慢慢凑近景辰背后,俯身轻问:
“你在做什么呀?”
景辰惊醒回神,扭头对上洛溦视线,瞥了眼门口无人,站起身:
“绵绵?”
他转身走去石槽前,打水洗手。
洛溦跟了过去,靠在景辰脊背上贴了贴,脸偎在他肩头轻停一瞬,又不好意思地立刻分了开来。
景辰转过身。
两人都有些脸红。
洛溦走去长桌前,假装认真研究案上的图纸,一边轻声问道:
“司天监和堪舆署的官长没有为难你吧?也没人怀疑你为什么从章门峡去了豫阳?”
景辰摇头,“没有。我是齐王殿下派人送回京的,送我回来的军长给了很合宜的解释,监里和署里的大人都没有责备过我。”
洛溦也预料到会顺利,眼下听景辰确定,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到底京城里的官员,都还是很买齐王的帐的。
她想到之前萧元胤对自己的纠缠,指尖捋着纸角:
“齐王他……在正事上还是愿意讲道理的。上回的事,他向我道过歉,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以后再逼我什么。”
萧元胤受了她那一耳光,可见确实有些愧意。但将来会不会再逼迫,说实话,洛溦其实并不是很有底。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她不想让景辰平白担心。
景辰却似知她所思。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京考。”
他走到洛溦身边,郑重道:“我想过了,无论如何也要考进一榜,进门下省得一个出外藩的职务。外藩风土气候与大乾迥异,愿意去的人不多,这样的职位其实一直很缺人,一旦录用,不出半年便必然能出使上任。”
等离开了大乾,长安的人和事,齐王也好,别的什么也好,就都再烦不了她的心。
他这几日亦沉定了心绪,与其担忧未知的将来,不如好好为眼前打算,眼下只管拼尽全力准备考试,也不介意多干署里的脏活累活,讨好同僚上峰,求举荐、求官学押题,但凡能做的努力,都不放过!
只要他够努力,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他就能带着他的绵绵远走高飞,离开从前的种种一切。
洛溦从图纸上抬起眼,定定看向景辰。
熟悉的眼眸,澄澈而诚挚,可眉宇间,却似又蕴着怎么也抹不平的忧愁。
现在回想,这样的愁绪,好像……自从那天下了黑船,就一直笼罩不散。
是因为,担心身世曝光吗?
洛溦想起宋昀厚说的那些话,心里隐隐沉重。
说实话,她现在并不是特别急切地想要离开长安。
齐王被政事所扰,根本无暇顾及她,而她跟着太史令学习星宗命理渐有所悟,时间久了,也是有些成就感,越发喜欢上玄天宫清静简单的日子。
但待在大乾,景辰的身世随时都是隐患,随时可能让他身名俱灭。
从长远计,他们是必须要离开的。
所以思及此,洛溦没有丝毫的犹豫,握住景辰的手,用力点头:
“好,我们一起走。”
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松手分开,抬起头,见是司天监的一名小吏。
小吏上前向洛溦行礼:
“宋姑娘,鲁王殿下来了历法署,想请姑娘过去一下。”
鲁王来历法署,多半又是跟曹大学士讨论算学问题。
洛溦一百二十个不愿过去,但也推辞不了。
她告别景辰,跟着小吏去了历法署。
到了署房外,一抬眼,却见等候在此的并不是鲁王,而是齐王身边的谋士褚奉。
洛溦曾在东行的兵船上见过褚奉,心中讶然之际,还是抑住疑惑情绪,上前与之礼。
褚奉却显然来得急切匆忙,将洛溦请至旁边一间书屋,开门见山便跪行了一个大礼。
洛溦忙将他扶起,“褚大人快请起!”
褚奉站起身,又后退一步,俯身长袖及地,郑重深揖一礼:
“褚某今日冒昧来见宋姑娘,乃是想恳求姑娘出面为淮州兵乱作证!”
他抬起头,“相信宋姑娘已经听说了,淮州兵乱之后,齐王殿下的母家被连番参奏弹劾,扣上了诸多罪名,如今淮州府尹黄世忠,和豫阳县令张笈皆已被捕至京,下了大狱,恐是性命难保。”
洛溦之前听父亲和沈逍都提过此事,说什么东三州被牵连议罪的官员已近百名,全都是新党的党羽门生。
黄世忠是张竦的女婿,张笈是张竦的侄儿,这些东三州的新党官员,跟太后王氏的旧党斗了二十多年,如今被捉到了把柄,自然会被旧党不遗余力地打压。而且淮州这次死了那么多的官兵和百姓,朝廷也必须找出人来担责,给一个交代。
但这些朝权争斗,洛溦并不想卷入其间。
她对褚奉道:
“我一个姑娘家,对朝政上面的事并不太懂,我只知道国有国法,犯了错的人就该受到责罚。”
“我在淮州,确实看见了百姓疫病缠身,流离失所。黄府尹让人守着关口,不许灾民入关求助的事,齐王殿下也是亲眼所见。若是要我对这些事包庇隐瞒,颠倒黑白,恕我没法做到。”
褚奉听懂了洛溦的意思,道:
“宋姑娘思诚为公,褚某也绝不敢撺使遏善!黄世忠他们的罪,齐王殿下也不想宽饶,但眼下太后一党泼来的脏水,全是往殿下的身上在浇!”
“殿下带兵抵达淮州时,正赶上栖山教开始滋事,按理说,他们先闹事、我们后赶到,事后殿下又迅速地控制住了局面,安抚流民,追剿叛党,从举措上看,根本就寻不到错处!”
褚奉攒眉苦脸,“可偏偏后来洛水渡口又出了栖山教屠杀船客地事,死了上百平民。如今他们就咬住了这一点不放,说当时齐王殿下已经入驻了淮州,还让这种事在眼皮子底下发生,难辞其咎,非要议殿下的罪责,逼得圣上也下了旨,要三司会审齐王!”
不单如此,圣上还把南启的大皇子召进了京,加封了亲王位,由南启郡王升为了豫王,令其主审齐王案。
大皇子声势一夜之间水涨船高,大有威胁齐王储君地位之意。
褚奉看向洛溦,“我听侄儿褚修说过,宋姑娘曾跟他提过一句,说当时在洛水渡口屠杀船客的人,跟袭击豫阳的栖山教匪并不是一路人?”
洛溦点了点头,“我是跟褚将军提过此事,也对齐王殿下说过。”
褚奉道:“褚某此次来,就是想请宋姑娘在明日会审时,当众言明此事!”
若能证明水匪不是当时齐王负责追剿的栖山教徒,那洛水渡口的责任就扣不到齐王身上。
“褚某不要求宋姑娘夸大其词,粉饰齐王殿下在淮州的作为,只想求姑娘见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讲出来。姑娘跟别的证人不同,您是玄天宫的人,只要开口,就无人敢不信!”
虽然宋家父子算是新党官员,但宋洛溦却是太史令沈逍的未婚妻,太史令向来与齐王不睦,他的未婚妻若是肯在这件事上出言作证,绝对没有偏帮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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