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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山河(185)
作者:孙宇 阅读记录
已经明确拒绝他的人,有并州总管李穆、徐州总管韦孝宽。
已经明确支持他的人,有益州总管王谦、陨州总管司马消难。势力已经纵贯朝廷疆域的东北与西南。
幸好,相州、益州、陨州,并不连贯。
而且,尉迟、司马、王谦,各怀鬼胎。
所以,这边尉迟迥和韦孝宽,都已经热热闹闹地打起来了。
那边的司马消难和王谦,还在作壁上观。
因此,你决定,集中全部力量,先对付尉迟迥。
正在你为调兵遣将的事情,忙得团团转。
有人见你辛苦,要请你去他家里休息一下,吃个晚饭。
发出邀请的人,是宇文泰的第九子,武帝宇文邕时,受封为赵王,先帝宇文赟时,受命为太师,当今皇帝宇文阐的九叔祖,被你从封地召回,参加先帝丧事的五大亲王之首,宇文招。
你为难地问高颎:能不能不去?
高颎摇摇头说:“赵王宇文招,乃是宗室首领。宗室集团,是我们迟早要面对的一股势力。您总得跟他们先发生点什么,以后要怎么做,也才有话可说……这样吧,我带上一队禁军,跟你一块儿走。”
“也好,那我再带上元胄。”
元胄,是你最信任的贴身侍卫,你晚上睡觉,他都站在你的卧室门口,倒不是说这人的武艺,有多么高强,关键是这人做事,一向心明眼亮。
到了傍晚时候,你就带着高颎和元胄,以及一队禁军,去赵王府赴宴。
走到赵王府门口,王府家丁就说,他家王爷只请了大丞相您一个人,其余闲杂人等,恕不接待。
闲杂人等?
这四个字一出,就引得一众心高气傲的禁军将士们,全都拔了刀,王府家丁们见状,也不示弱,也都拔了刀。
嗯?普通家丁而已,怎么会随身带刀的?
看来,赵王这是准备好了,要挑事嘛。
街上人多,大家都看着呢,这要是真的打起来,大家会说,是你的错,人家确实只请了你一个,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是要干什么?
呵呵,这点伎俩,轻松被你看破。
那么现在,你要怎么做?这顿饭,你还吃不吃咯?
当然要吃,来都来了,又扭头不吃,岂不就成笑话了。
你向着禁军摆摆手,示意他们,先把刀收了。然后悄悄对高颎说,让他带着禁军先撤,你和元胄进去,就行了。
高颎会意,嘱咐你多加小心,便带着禁军走了,找了个附近的寺庙,进去守着,他自己又爬上庙里的七级佛塔,向赵王府里,俯瞰着。
他看着你和元胄,走进大门,走近前厅。
直到这时候,赵王宇文招,才从前厅里出来,在门口把你迎进去了,然后,高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倒是,什么都看得见,虽然前厅里面,灯火灰暗。屏风后面的刀剑,还是按捺不住地若隐若现。
警觉的元胄,更加靠近你的身边。
随后,陈王宇文纯、越王宇文盛、代王宇文达,以及朝中一些大臣,挨个露面。
五大亲王之中,还差一个滕王宇文逌,宇文招却说,不等他了,马上开宴!
话音刚落,他的两个儿子,一起抬着一个大盘子进来了,大盘子里,是一堆青绿色的木瓜,放在了他的面前。
他站起身来,指着木瓜对你说,此物产自南朝之南,味道特别的甜,今日有缘,与大家一起解馋!
然后,他锵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唬得你身边的元胄,立即大步上前!
宇文招嘿嘿一笑,用佩剑轻轻捅穿一个木瓜,跳起来,冲着陈王宇文纯高喊:“堙智突,你先来!”
堙智突,是陈王宇文纯的小名。听见哥哥的召唤,宇文纯屁颠屁颠地就躬身上前,从剑尖上,取下了赐给他的木瓜。
宇文招又捅了一个,喊道:“立久突,你的。”
立久突,是越王宇文盛。
宇文招再捅了一个,又叫度斤突,也就是代王宇文达来拿。
最后,宇文招捅了一个最大的,耸耸肩说:“尔固突这笨蛋,怎么还没来?那么,最大的这个瓜,就给大丞相你了。普六茹,你运气真好啊。”
普六茹,好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你了。
他把捅着木瓜的佩剑,直戳戳地指向你。
你正要上前去接,元胄在后面,轻轻地拽了拽你。
嗯,不怕!
在宇文招给他那三个弟弟,挨个递瓜的时候,你就想到了,他很有可能就这样,让你放松警惕,然后突然趁机杀你。
呵呵,幼稚!如果他一个堂堂宗室亲王之首,真就这样,耍花招杀了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去?说出去,他怎么占得住理?
他不会这样杀你。
你觉得,真要杀害已经贵为大丞相、假黄钺、都督内外诸军事的你,也只能光明正大地三推六问,明正典刑。
不过……
你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不止一件,是很多事。
你想起那很多事的时候,宇文招的剑尖,只差一寸,就抵上了你的眉心。
那个瞬间,你的心跳,暂停!
你战战兢兢地从那把剑上,取下了木瓜,赶紧倒退着,回到位置上坐下,你背上的冷汗,已经把你的衣衫润浃。
你刚刚想到的是,宇文邕杀宇文护,宇文赟杀宇文宪,他们宇文家的人,或者说,他们皇家的人杀人,几时怕过,不好意思说出去?几时怕过,占不住理?
你感到无比的后怕,原来刚才,犯了幼稚的人,是你自己。
那么刚才,宇文招为什么最后没有把佩剑,捅进你的眉心去?
哦,多亏了你身边的元胄,他手上捏着的宝剑,距离宇文招,也很近。
宇文招悻悻地收起佩剑,不再给后面的其他大臣分发木瓜,叫他们自己来拿,他开始想办法,要先把元胄支走。
元胄却想让你,赶紧别吃了,赶快走。
看你又坐下来喝酒,并不想走,元胄干脆上前明说:“相府有事,不可久留!”
宇文招一听就火了,怒斥元胄说:“我与丞相言,汝,何为者?”
我跟你家主子说事呢!你他妈的,插什么嘴?
说罢,便招呼家丁上前,要把元胄赶出去。
元胄跨步而立,瞠目怒视赵王府家丁,已经出鞘的宝剑,却指向只在三步之外的宇文招那边。
那宝剑寒光,赫然一闪,唬得宇文招,赶紧示意一众家丁,停止向前。
硬的不行,要不然,服个软?
宇文招冲着元胄嘿嘿地笑,喝令下人,给元胄赐酒,还欲盖弥彰地解释说:“吾岂有不善之意耶?卿何猜警如是?”
元胄也不答话,也不喝酒,也不松开握着剑柄的手。
冷场了,你和宇文招,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很尴尬。
不过,你的处境,还是要好些,大家都看到了,尤其是列席宴会的诸多朝中大臣,都看到了,想要动粗杀人的,是他宇文招。
宇文招确实想动粗杀人,要是成了,作为胜利者,一切都说得通。
可惜,因为你有元胄,他失败了。
也不一定,毕竟,你人还没走,你还坐在这里喝酒,你还在给他机会,再次出手。
“滕王殿下到!”门外一声通报,宇文泰的幺儿,五大亲王之中,最年轻的滕王宇文逌,风光驾到,宴席上僵持着的大家,终于有机会,顾左右而言他。
“这家伙……各位,随我一起,去迎接!”宇文招高喊。
蜂拥而起的人群,一时间有些混乱,元胄趁机对你耳语说:“走!”
你却对他说:“彼无兵马,何能为?”
他宇文招又没有兵权,能干点什么呢?
你这是什么话?
元胄被你这话差点闷过去了,要杀区区一个你,还用得着调集很多兵?他严肃地劝你说:“兵马悉他家物,一先下手,大事便去。胄不辞死,死何益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