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盛世长明(245)
作者:林间烟雨 阅读记录
“儿臣无碍。”长孙曜面无波澜回答,又问,“阅兵楼情况如何?”
长孙无境眸色不明,看一眼方见微。
方见微会意,上前一礼,道:“回禀太子殿下,阅兵楼已经炸毁,烧毁过半,角楼城道尽数坍塌,残垣已无修复可能,应着令工部商议再建……”
长孙曜面无表情,一脚踹过去,毫无设防的方见微滚摔下。
诸臣窒息,饶是姬承钊都怔了一怔。
方见微艰难半支起身,不敢置信地看长孙曜,痉挛的手下意识地去捂剧烈疼痛的腹部,额上冷汗骤聚,不确定地喏喏再道:“太子殿下,阅兵楼确实已经炸毁……”
他目及长孙曜略一发沉的眸子,哑然失声,茫然无措地望向长孙无境,声音愈发惶恐:“陛下,臣、臣惶恐……”
长孙无境睥向长孙曜,声音不甚有起伏:“太子?”
长孙曜神色冰冷:“儿臣不是来听废话的。”
长孙无境眼底寒凉一片,唇角似有几分嗤意与不耐,冷冷看着长孙曜。
长孙曜自薛以手中取过奏疏展开,一面长折落地,浓墨重笔满折,倏一抬眸,掷落长折。
长折跌落在前,方见微目及长折内容,面色陡然煞白,看向长孙无境。
长孙曜冷声:“明白吗?”
殿内诸臣身形紧绷。
长孙曜话音刚落,姬珩唐淇被召入广德殿。
自阅兵楼拆下的炸药一箱一箱入殿,跪在殿中的涉事官员面色愈白,作恶的血腥味冲进殿中,方见微满头大汗颤抖抬眼,殿门在唐淇身后阖上,那股子浓重的血腥又减弱些。
姬珩手执奏疏,正声禀告:“禀太子殿下,自阅兵楼查验拆下炸药,尚还有十六箱,三台雷霆炮被人动过手脚。”
唐淇另执一折,紧随其后:“禀太子殿下,景山军卫所兵士失踪逾二百人,阅兵楼之上身份有异者二十八,包括阅兵楼护卫、礼官、宫人。”
“此外——”唐淇话锋一转,“阅兵楼之上,身上藏有炸药者,有隶属于景山军卫所有军籍的景山军,目前查出面目可辨认者,有六人,整个景山军查下来,大概还需要六个时辰。”
唐淇说罢,又呈一折,阅兵楼爆炸,唐淇临危受命接管景山军卫所。
唐淇此话一出,殿内气息倏地凝滞。
长孙曜面无表情坐下,睥向方见微,眼眸一转,再落于工部京畿卫景山军卫所等人身上。
方见微眼前发黑,工部、京畿卫等人惊惶不敢动作。
长孙无境长眸微敛,看着长孙曜额间缠绕的白纱,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扣在冷案,末了,长孙无境神色淡漠平静地换了个姿势,一手轻轻支在耳际,目光自长孙曜指尖缠绕仔细勾打好的小结收回,落于那一箱箱被浸湿的炸药。
京畿卫指挥使重恕目光随着长孙无境的动作变换,向前两步。
“京畿卫负责景山大阅十里山河守备,于上月十六入景山部署,日夜轮守不曾松懈,阅兵楼被炸,京畿卫当即彻查,京畿卫上下并无身份有异者,十里山河并景山县并无异处,京畿卫守备不曾出现纰漏,亦不曾懈怠。”
重恕说罢,低眸呈折向长孙曜,再道:“阅兵楼人被换,暗藏炸药,在籍景山军参与谋反,京畿卫确实不知情,请陛下、太子殿下明察。”
景山军卫所指挥使余烬颤声道:“恐怕是有人蓄意陷害。”
“至于那些在籍景山军,有可能是叫什么人收买了……”大抵是余烬自己说出口都觉得荒谬可笑,声音不由得越来越小,目及地上长折,余烬一咬牙,再道,“臣是清白的。”
工部欧阳遇紧接着道:“军火监雷霆炮检验调试过千万遍,从无炸膛先例,运至景山的雷霆炮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检验过无数次,雷霆炮炸膛绝不可能是从工部出问题,大阅之重,工部上下的性命所在,工部岂敢松懈,昨夜军火监重查炸膛雷霆炮,是有人在膛口动了手脚,这、这雷霆炮是在六日前搬上阅兵楼的。”
“还请陛下、太子殿下明察!”欧阳遇溃声颤抖道。
欧阳遇一字未提景山军卫所,却是将事都推与了景山军,雷霆炮既然不是工部出了错,那必然是遇到景山阅兵楼后,这六日里,因景山军守备出现纰漏,叫贼人钻了空子,动了手脚。
余烬颤抖看欧阳遇:“欧阳尚书,雷霆炮可不在景山军的管辖内,向是由你们工部自己看管的,景山军向来只从旁协助,景山军可不曾动过雷霆炮。”
“余烬!”欧阳遇一声暴喝,目及长孙无境与长孙曜,又颤声压下嗓子,扯着嘶哑的嗓音崩溃说,“倒要问问你,那阅兵楼上的刺客是怎么回事,谋反的景山军又是怎么回事,整个阅兵楼几都是景山军的人,景山军要动手脚再容易不过,你敢说雷霆炮出问题,不是因为你的失职,才叫刺客有机可乘动了手脚。”
余烬气得目眦欲裂:“雷霆炮搬上阅兵楼后,不曾点火试炮,谁知运到阅兵楼的雷霆炮是不是早被动了手脚!再者,雷霆炮搬上阅兵楼后,难道就只景山军能碰过。”
“是兵部统管大阅。”
余烬一下把问题踢了出去。
方见微猛地一战,惊起一身冷汗,急声辩解:“请陛下、太子殿下明察!便是大阅之事臣为诸部之首,但六部五寺各司其职,兵部只负责排列检阅三军仪仗,三军仪仗之内并无身份有异者,兵部没有失职之处。
“如唐少将所言,景山军兵士失踪逾二百人,阅兵楼之上身份有异者二十八人,包括阅兵楼守卫、礼官、宫人,甚至是在籍景山军,这些护卫炮火礼典舞乐皆非兵部之事。”
待方见微几人说完,白获英早吓得要昏死过去,勉强撑着一口气,颤抖道:“鸿胪寺人微言轻,大阅之事,一切都是听从兵部的安排,礼典舞乐也是按着方尚书的安排……”
方见微气得跺脚生颤,怒打断白获英:“一派胡言!”
长孙无境向来最忌越权僭越之事,白获英这话一出,方见微吓得魂都失了大半,忍着腹痛白着脸艰难急声道:“鸿胪寺好歹是五寺之一,你也是正四品的朝廷命官,倘若都是兵部说得算,还要鸿胪寺作甚!兵部不曾做越职之事,你们可别没脸、”
方见微腹痛难耐,异常痛苦艰难地吐出剩下两字:“没皮!”
“可别没脸没皮!”
白获英情绪激动,向方见微痛叫道:“方尚书,你上个月可不是这么说的!”
众臣推诿,生恐被定下罪,谁都可以有罪,同样的也可能脱罪,那谁能不想脱罪,殿内混乱可怖。
姬珩在混乱中淡淡道:“上得阅兵楼的人,都有可能碰过雷霆炮,不单是景山军,兵部、工部、鸿胪寺,便是京畿卫,也在大阅前上过阅兵楼检阅。”
“足有六日的时间,不说武将,便是文臣,只要有心,照样可以对雷霆炮动手脚。”唐淇随后道,“只要在雷霆炮中堵上一两块铜器或是药石,亦或是在火线上动点手脚。”
姬珩唐淇话一出,令混乱的广德殿顿时炸开了一般,原先互相推卸的涉事官员,登时齐齐攻向姬珩唐淇。
“如此说来,只要有心,那是谁都能上阅兵楼了!臣等身在明处,如何防得了暗处的贼人。”方见微话锋一转,又向姬珩道,“在这景山之中,可也无人敢拦姬尚书。”
欧阳遇疾言厉色:“镇南军中雷霆炮过百,说起熟悉雷霆炮,懂得雷霆炮的,这里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同唐少将比。”
姬珩反问方见微:“若按方尚书所言,阅兵楼谁人都能上,那又还有何法纪,这到底是谁在玩忽职守,任人随意上下阅兵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