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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士道:“经爷明鉴,小子除对经爷外,从不说真话,任何说出来的话,不是隐起部分,就是修饰过的。唉!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坦白,脖子有寒惨惨的可怕感觉。”
符太道:“在宫内,你归谁管?”
高力士欣然道:“巧妙处就在这里,名义上,管小子的是荣公公,可是汤公公也须我为他奔走出力,结果是两大头子均管不到我,任我自把自为,惟有这样,他们方得到最大的好处。”
芳玉楼在望。
符太指示高力士驶入院门后,道:“宇文朔来找我,问及‘独孤血案’的事。”
高力士有受宠若惊之状,却没震惊之色,感激的道:“多谢经爷信任小子。”
符太道:“你早猜到了吗?”
马车进入芳玉楼外院门。
偌大的院落,静悄悄的,后院处透出黯淡的灯火,天空月色星光,璀灿亮丽。
马车在关闭的大门外停下。
高力士压低声音道:“不是猜到,而是知道。被册封为御前剑士后,宇文朔两次上书皇上,希望翻查此案,交由他全权处理,却被武郡王阻挠,原因经爷明白哩!”
符太骂道:“勿呑呑吐吐的,教人听得不耐烦,我怎会明白?”
高力士道:“大相怕事情果如传言般,与圣神皇帝有牵连,牵涉到非常犯忌的事。”
又低声道:“不论是‘独孤血案’、‘房州事件’或‘东宫惨案’,均为宫内禁忌,不容提及,除非想找死。”
符太看紧闭的大门一眼,心忖今次碰软钉子、吃闭门羹的机会远比载美赴会的机会大。该等多久?
符太道:“既然不准说,为何你似是了若指掌?”
高力士道:“皆因当年到房州去接皇上返神都,小子是随团人员之一,加上小子好奇心重及活动力强,故知多点别人不晓得的事。唉!又修饰过哩!实情是大相派我去为他做探子,问他不方便问的事,特别从下人处收集消息,都是大相办不到的。”
符太道:“来犯者有多少人?”
高力士道:“怕永远没人弄得清楚,估计在六十至八十人间,遗尸五十二具。不过我们一方伤亡更重,亲卫阵亡的四十二人,各派好手于此役丧生的有三十九人,只属惨胜。说起当时的情况,人人犹有余悸……”
他还想说下去,给符太打手势阻止,接着符太跃离马车,落往门阶处。
妲玛夫人终于应约出门。
※※※
符太坐到妲玛身旁,嗅着她的芳香,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难以相信。
马车驶离芳玉楼。
妲玛打扮朴素,不施脂粉,挽束头发于颅后成垂椎髻,以两把梳固定,梳齿上下相对,也算她唯一的装饰品。短褂、束脚长襌,颜色素淡,蓝白为主,格外突显她健美的体型和充盈异族风情的出众气质。
妲玛美目投往车窗外,漫不经意的道:“为何趟此浑水?太医不是一向力保超然的身份和地位吗?”
符太试探的挨过去,触碰着她香肩,那种使心儿酥软的感觉,直钻入骨髓里去,笑嘻嘻道:“夫人估计得鄙人太高了,从懂事的一天起,一直在浑水里打滚,何有超然可言?”说毕移开,虽不情愿,却怕惹来不测之祸,不得不在占得点便宜后,立即撤退。
妲玛无动于衷,似根本不晓得被占便宜,若无其事的道:“那因何对公主说谎,她长得不美?”
符太心中唤娘,这边拒绝安乐,安乐那边向母后投诉。又挨过去叹道:“夫人还不明白鄙人的苦……哎哟!”
妲玛一肘结结实实撞在他胁下,因没运气,不现征兆,兼之是符太送上门来,硬捱一肘。
妲玛“噗喃”娇笑,别头来得意洋洋的盯他几眼,含笑道:“当然明白太医大人的苦衷,由第一天开始便明白,说就冠冕堂皇,底子里与其他色中饿鬼全无两样,亦正因我清楚你真正的为人,故而难以理解,先是宁采霜、小敏儿,后则公主,你怎可以如此克制?不合情,不合理,该是另有图谋,对吧?”
符太苦着脸搓揉痛处,呻吟道:“谁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们是老大勿说老二,夫人肯赴宴,比鄙人更离奇,万万不要在见到田上渊时立即移情别恋,令鄙人当场吐血。”
妲玛淡然自若的道:“太医自作多情,吐血是活该,怎怪得我?”
符太颓然挨往座位的靠背,叹道:“枉鄙人对夫人痴心一片,竟落得如此下场。噢!”
“砰!”
符太沉肘护胸,硬架了妲玛踢来的一脚。
挡的真是脚。
以符太的眼力,一时间竟弄不清楚对方如何在这么狭窄和受限制的空间起脚。美人儿矫健如神,侧身、抬腿,在不到半尺的距离发劲,疾扫而至。
下一刻一切复常,妲玛唇挂笑意,一副乐在其中的满足模样。
符太一边频频呼痛,一边厚着脸皮侧挨过去,碰她肩头,今次他准备十足,岂知竟然畅通无阻,直至挤紧她,大有先苦后甜的滋味。
于离她脸庞三、四寸的亲密距离,互相气息相闻下,符太大讶道:“夫人原来爱和鄙人玩儿。”
马车骏出东宫正大门。
妲玛不置可否的道:“又非第一次,你自己大惊小怪吧!”
符太一时掌握不到她的意思,又因淑女随时可变为恶女,亲热须冒极大风险,占得点便宜后鸣金收兵,坐直身体。
妲玛朝他望来,见他一副回味无穷的可恶模样,大嗔道:“无赖!”
符太别头望去,见她两边玉颊微现红晕,明艳动人至极,摸不着头脑的道:“奇哉怪也,鄙人做无赖时反没招骂,到做君子时才给夫人骂作无赖,天和地是否倒转了?”
妲玛白他一眼,轻描淡写的道:“让我严重警告你,若敢再在人前对我说三道四,便再非是这般的小惩戒。”
符太凝视着她一双明眸,懒洋洋的道:“夫人可知自己和何人说话?”
妲玛掩嘴娇笑,忍俊不住的动人样儿,横他一眼道:“在和无赖说话呵!对吗?”
符太的三魂七魄至少被她千娇百媚的美态勾去一半,幸好脑袋仍能运作,叹道:“夫人见谅,鄙人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方向外人透露我们间的亲密关系,当时夫人也在场,清楚情况。我的娘!”
妲玛扬手探指,指未至,一缕尖锐的劲气戳往符太眉心。
符太是坐着捱揍,要闪避往后挨便成,却肯定避不过接踵而来的“小惩戒”,举手,指风戳在掌背处。
符太双手的功夫何等厉害,来个照单全收,纳入气血内,然后轻易化掉。
妲玛回复似从没动过手的娇美模样,双目闪闪生辉,轻柔的道:“太医大人百密一疏,给人家试出你的真功夫哩!”
符太很想问她,老子的手变红还是变黑,姑娘你试出什么来?当然不可以这般问。笑嘻嘻道:“夫人在怀疑什么?何不直接问鄙人?鄙人有问必答。”
妲玛双目异彩涟涟,勾起符太的记忆,当他第一天回来,踏入繁花殿的一刻,与她隔远四目交投时,她也是用这动人心神的目光看自己。
难道!
妲玛约束声音,送入他耳鼓,道:“只有同源异流,既相反又相合的功法,方能让太医以刚才的手段化解。太医大人还有何话可说?”
符太没有传音入密,俯往前,丑脸凑近至离妲玛不到半尺的距离,压低、沙哑着声音道:“这是否代表我们是天生一对?噢!‘君子动口不动手’。”
他怎会不知道!
不论正教、外教,大明尊教源自《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武功,分“明系”和“暗系”,代表宇宙光明和黑暗两种力量,走的虽是截然不同的路子,却相反亦相得。等若至阳和至阴,正反两面,二而一也。任何物事到了终极的层次,殊途同归,至简至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