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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苦思道:“这算是‘知己’吧!敌人又如何?”
符太道:“要行刺在河中高速行驶的船,难度很高,特别在光天化日下,水又非大河的混浊泥沙水,想从水里无声无息的潜上甲板,近乎不可能。记着,如你所猜的,今次的刺客是深信李隆基是潜藏大敌的九野望,他自然会认为李隆基的从人里暗伏高手,故绝不会蠢得大模大样的上船寻人,而是采一矢中的、远遁千里的手法。”
龙鹰动容道:“好太少,分析入微,若如我在偷看九野望的心意。”
符太问道:“九野望真的那么厉害?”
龙鹰苦笑道:“看着他,我有点似看到拓拔斛罗。”
符太听得双目闪亮,道:“现在的西京卧虎藏龙,幸好尚有‘两大老妖’和我们应个景儿,否则未来情况不堪设想。他奶奶的,我想到九野望的手段哩!”
龙鹰喜道:“太少了得!”
符太颇有感触,道:“这两天我处在奇异的状态,是行将做出修为突破的前兆,刚才又给武延秀那蠢儿激出一肚火,有不宣泄不快的感觉。或许因此而灵思泉涌,且有个感觉,是说出来时全身寒毛竖起,若如告诉自己,我猜中了。真古怪!”龙鹰知他追忆柔夫人,默听不语,免打断他思路。
事关重大,涉及生死成败,不容有失。
符太道:“首先,从你所形容的九野望,才智过人,故此其拟定的行动完美无瑕,但这正是有路子可寻,完美本身正是破绽。”
龙鹰动容道:“高见!”
符太道:“最完美的刺杀,是在被刺杀对象完全放下戒心,处于无防备的状态下,而一切不利刺杀的条件,均不存在。对吧!”
龙鹰拍腿道:“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你奶奶的!果然有点鬼门道。”
符太道:“愈接近西京,防守愈严厉,老宗大条道理调动本部人马,于入城水道设置严密的关防,对入京船只逐一检查,不理你什么王族,绝无宽免,那时肯定入京的船在城关的水道大排长龙,并被命令泊往一旁,以免影响离京的水上交通。如此,刺杀的最佳时机,将告出现。”
龙鹰点头认同。
届时,只要九野望和拔沙钵雄的假“两大老妖”,混入掩护他们的自己人里,可轻易接近李隆基的座驾舟,发动刺杀。
李隆基等则因以为身处安全区,松懈下来,压根儿没想过在这样的情况下,阴沟里翻船。
老宗即认为九野望和拔沙钵雄联手可吃定“丑神医”,由此推之,两人猝然发动,全力以赴,得手的可能性是十拿九稳。符太颓然道:“现在算知己知彼哩!有用吗?”
龙鹰满足地叹道:“不单有用,且是绝处逢生。终给老子瞧到技术在哪里!他奶奶的!”
※※※
八公主府。内堂。
安乐失声道:“只筹得一百六十两?”
武延秀闻风而至,因怕“范轻舟”违诺爆出他向香霸讨债的事,以小人之心,度龙鹰君子之腹。
看他满脸阴霾的模样,知他尚未从符太的直斥其非回复过来,却没发现他有丝毫有愧于心的神情。
龙鹰从怀里掏出认捐册,道:“仍是空白的,因大相等个个口头答应了,尚未签署,请公主使人找他们补签。”
安乐瞪大美目瞧他,显然不明白为何不是由“范轻舟”去做。
武延秀不敢作声。
龙鹰微笑道:“公主请信任你的范大哥,要完成今次庞大的筹募行动,绝非京师一地负担得来,而必须往全国募捐,故此要分头行事,小弟负责京师以外,西京则须另觅人选,如此方有成事的可能。”
武延秀松了一口气,知“范轻舟”不会出卖他,忙来个投桃报李,帮腔道:“范当家的地盘在南方,扬州更是天下最富庶的地区,有范当家返大江为公主尽力,佳绩可期。”
安乐终现笑容,道:“烦劳大哥呵!”
武延秀问道:“范当家何时离京?”
龙鹰答道:“未定!该是这两天。”
说罢告辞。
安乐和武延秀殷勤送他出府,武延秀则陪他多走几步。
武延秀叹道:“请为我向太医大人说两句好话,延秀实有难言的苦衷。”
龙鹰违心安慰他道:“太医气过了,便没事。”
敷衍多两句,要撇掉他时,又给武延秀扯着。
武延秀压低声音道:“见过荣士吗?”
龙鹰道:“待会找他。”
武延秀道:“请范当家告诉他,看在范当家的面子上,我暂时不和他计较。不过,欠债还钱,天公地道。”
龙鹰皱眉道:“算是对他的警告?”
武延秀双目凶光再现,沉声道:“须看他哩!”
※※※
香霸听罢,沉吟片刻,道:“这小子烂透了,再不知廉耻为何物。”
龙鹰心忖,比起你香霸的人口贩卖,武延秀是小巫见大巫。不过,人总是这样子,别人的小失可成大过,律己严,待己松,绝对是不同的两把尺。
像香霸,继承下来的赌色生意,已和他的生命融合无间,如呼吸般自然,还自视为人口贩子里的善长仁翁,与众不同。
对此龙鹰有何好说的,顺着他的语气道:“武延秀的意图,就是宗楚客的策略,对任何与武三思有密切关系的,一律赶尽杀绝,何况荣老板身家这么丰厚。”
稍顿,续道:“现今西京城内,有谁可一手拿出五千五百两来?”
香霸哑然笑道:“老弟这般说,老哥岂非弄巧反拙?”
龙鹰道:“武延秀该因此事找过宗楚客说话,且是离开兴庆宫后立即去,想找宗楚客为他出头。只是宗楚客见事情牵涉到王庭经,嘱他忍下这口气,怕‘小不忍,乱大谋’。否则以武延秀的贪婪,岂有这个耐性?”
香霸沉吟道:“我也是这个想法,如此看,武延秀该为‘大婚之计’的参与者,清除李显死期已定,而老弟和王庭经的命,亦屈指可数。”
龙鹰叹一口气。
忆起自己陪武延秀到秦怀楼,欲借酒消愁得那个夜晚,比对起武延秀现在的变化,人心险恶,莫过于此。
香霸道:“老弟有何反制之法?”
龙鹰淡然自若的道:“这两天我将离京南下。”
香霸愕然道:“小可汗晓得吗?”
龙鹰道:“代小弟知会他一声。”
接着微笑道:“老哥怎么看时局?”
香霸道:“眼前局势,实为老弟一手营造出来,达至大概的平衡,一时谁都奈何不了谁。当然,暗涌处处,宗楚客没闲下来,杀王庭经不遂于他们是重挫,打乱其部署。现在再。给方阎皇和康公子来闹个天翻地覆,针对的竟为田上渊,令人更难掌握事情朝哪个方向发展。老弟又有何高见?”
龙鹰沉声道:“势力的平衡,纯为表象。事实上韦宗仍占尽上风,关键在乎北帮在大河一帮独大的绝对优势。当西京和洛阳同时被置于宗楚客的控制里,北帮在官府撑腰下,谁都难与之匹敌。”
香霸动容道:“有道理!小可汗便指出,宗楚客之所以能在李重俊的叛乱里近乎全胜,正因动用了田上渊手上的力量,比之调动兵马灵活百倍。且北帮非是一般帮会,主要帮众为来自塞外能征惯战的盐枭,又有突骑施的高手和战士,人强马壮,善打硬仗。一天此形势不改,我们都是被压住来揍。”
李重俊之变,若非有大江联从中搞鬼,令宗楚客和田上渊的三个目标只能完成其中之一,西京早失陷在他们手上。
龙鹰道:“所以今趟小弟借筹款之名返南方去,实为‘明修栈道’之计。当我回来时,北帮再非独霸北方的头号大帮,黄河帮将卷土重来,与田上渊成分庭抗礼之势。宗楚客和田上渊的好日子,将一去不返。”
香霸现出震动的神色,有点难以相信的道:“老弟既是回去筹款,自该在年底的大婚前赶回来。换言之,老弟得四个月的时间,时间如此仓促,办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