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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夫人喜孜孜的道:“这是公子首次肯说出心里的话呵!”
符太微笑道:“难得夫人明白。”
说毕站起来。
柔夫人待要起来相送,符太一声“不用送了”,穿窗而去,走个无影无踪。
第十七章 求诸于野
龙鹰、符太策马入宫。
两人不徐不疾的走着,趁机说话,时间无多,龙鹰现在是要去见李显,告诉他给安乐拉夫做筹款者的事,取得李显首肯,看他的反应和态度。
事实上李显的龙心一直挂着他。
符太谦虚的问计道:“对柔夫人,老哥还有别的指引吗?”
看罢急报,立即动身,没说话的时间。
龙縻在马背上沉吟,思索着道:“太少少有如此虚心求教,大违桀骜不驯的一贯性情。你急报里形容的柔夫人,亦与我印象中的柔夫人有很大分别,仿似描述的是另一个人,剩从这方面,知你们正在热恋里,惟爱情有此魔力,能将深藏的另一面显现出来,真情流露。天下间,怕只有太少能使柔夫人开怀大笑。”
符太同意道:“我确从未见过,也想象不到她可变得开心迷人,你说的不无道理。”
两人转入朱雀门,进入皇城。
龙鹰道:“我可以提点太少的,有两项,一是谨记‘情网不漏’,俾可挥洒自如,随心之所欲。而是谨记必须苦守,定要捱至她‘玉女心动’,投怀送抱,方可越界。”符太点头道:“虽然说易行难,却简单明白,切实可行。唉!不过想起今夜,老子的心热烘烘的,真怕一时冲动下,做蠢事。”
又道:“你尚未读完我的《实录》吧!”
龙鹰道:“定须在这两天内完成,因已是急不容缓。不过,就读过的,宗楚客政治手段的高明,达骇人听闻的地步。”
符太道:“论阴谋布局,我们拍马追不上他。宗楚客外加上个田上渊,我们更非对手。唉!目前我们陷于被动,可以做的,绝对不多。事事听天由命,总不是好办法。”
龙鹰盯他一眼,哈哈笑道:“技术就在这里!”
符太大乐道:“最爱听你这一句,今回有何法宝?”
龙鹰从容道:“‘礼失而求诸野’,我们斗不过老宗,便找个斗得过他的人来主持大局。”
符太沉声道:“台勒虚云?”龙鹰叹道:“舍他其谁?”
高力士入书斋通报李显,龙鹰在外面等候之际,遇上大才女上官婉儿。
美人儿隔远看见他,俏脸竟升起两朵红晕,如此情状出现在成熟美女身上,格外引人遐思,龙鹰虽没那个心情,仍不由给她勾起洛阳时大才女婉转承欢的媚态,心痒起来。
旋又压下情绪,还后悔上次主动惹她,令她见到自己,不自禁的记起他对她做过的事。
来到他旁,上官婉儿回复常态,低声道:“皇上近两天心情很坏,刚才长宁求见,却被皇上拒诸门外。”
龙鹰讶道:“长宁何事求见?”
上官婉儿道:“还不是为了钱。”
接着解释道:“以前长宁想卖官,可央娘娘为她去办,皇上有求必应。现在连娘娘也不容易和皇上说话,休说随便敕批,长宁挥霍惯了,不得不亲来一试,岂知吃了闭门羹。”
龙鹰心忖即使没燕钦融的上书,李显经叛变一事后,再不像以前般任妻女搓圆压扁,而是有自己的主张。
乘机问道:“皇上如何处理燕钦融的事?”
上官婉儿道:“皇上没和我说,正是人家最担心的地方,皇上少有这般瞒着我的,或许皇上会和你说。”
高力士出来了。
龙鹰讶道:“为何这么久?”
高力士神色平静的道:“皇上在哭泣。”
两人同时失声道:“什么?”
高力士似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般,道:“小人不敢问,伺候皇上喝了盅热茶后,皇上平静了点,并肯赐见,不过最好多待一阵子。”
龙鹰心内填满凄恻,哑然无语。
上官婉儿暗扯他衣袖。
高力士装作看不见。
龙鹰不用避忌高力士,偕上官婉儿到一旁说密话。
大才女道:“那件事有眉目吗?”
她问的是燕钦融密奏被偷读一事。
龙鹰立告头痛,怎可以告诉她呢?上官婉儿立场不同,如被她晓得按摩娘乃田上渊派来的奸细,浑身秘技,肯定立即禀上李显,杀之无赦。
道:“在追查中。”
大才女目光投往立在书斋正门外的高力士,又朝龙鹰瞧来。
龙鹰点头应是。
上官婉儿聪明绝顶,清楚若有这么一个身手高明的内奸,窥伺李显之旁,李显的龙命危如累卵。秀眉紧蹙的怪龙鹰道:“你半点不着紧。”
龙鹰苦笑道:“是急不来。宫内的事,大家比小弟清楚,若大家亦茫无头绪,我更无能为力。”
上官婉儿有个局限,是视武三思推介引荐者为她一方的人马,李显亦然,宗楚客和韦后高明处,是用尽他们此不自觉的倾向。
现时上官婉儿最关心的,是命运所系的李显。龙鹰担心的,乃上官婉儿是否韦宗集团清除的目标之一。
在这方面,韦后和宗楚客肯定有分歧。后者当然希望踢走上官婉儿,换上他属意的人;前者则晓得不论垂帘听政,又或登上帝位,在在须借助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微嗔道:“你不是说过,尽一切力量保着皇上,保着唐室的江山。”
龙鹰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若要害皇上的,是他的妻女,根本防不胜防,除非可说服皇上休了他的皇后,将女儿们贬为庶人,大家有信心办到吗?”
上官婉儿咬着唇皮,默然不语。
人的性情没法改,不论李显有何醒悟,说到底,仍是那么颟预无能、优柔寡断、缺乏坚持的意志和魄力。
上官婉儿轻轻道:“昨夜娘娘找我去说话。”
龙鹰瞧着她。
上官婉儿俏脸忽晴忽黯,芳心里似有互相矛盾的念头斗争碰撞,低声道:“娘娘表面上是关心皇上近况,想知道批准安乐改嫁一事后皇上的反应,婉儿却清楚她在试我。”
龙鹰为她感为难。
说是背叛李显,不说则开罪韦后,等同选择了李显的一边。假设上官婉儿没发觉密奏被偷读过,肯定缄口不言。
上官婉儿续道:“我以暗示的方式,透露一半。”
龙鹰愕然道:“怎可能语焉不详,她竟不穷根究柢,轻易放过?”
上官婉儿无精打采的道:“人家利用了娘娘不可以泄出清楚燕钦融上书一事的弱点,令她不敢逼问。婉儿离开时,娘娘虽然不是完全满意,却没因而恼人家。”
龙鹰心忖,这类手段,他是学不来的。唯上官婉儿般在宫内打滚多年,方懂拿捏轻重,准确掌握主子心意。
上官婉儿道:“怎办好呢?皇上的脆弱,令人担忧,真怕弄出事来。”
她需要的,是个可倚赖的强人,以前曾选择龙鹰,接着重投武三思怀抱。武三思去,龙鹰再一次成为她的首选,但绝不是李显。
宫廷女子,最不可以常理测度。
像韦后和安乐,竟可合谋对付李显,不但有乖伦常,更为天理所不容。
上官婉儿和韦后母女不谋而合之处,就是保持权势。当发觉权势受到威胁,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如非上官婉儿从龙鹰看到李显的一线生机,那她昨夜谒见韦后时,大可能将燕钦融的事和盘托出。
胖公公一直苦口婆心的劝自己,万勿以己度人,戒掉认为自己不会这么做,别人也不那么做,自欺欺人的错觉。
此想法的延伸,是假设上官婉儿对他龙鹰再没任何期望时,为保权,亦为保命,会不会彻底投向韦宗集团的一方?
这个想象,令他整条脊骨寒惨惨的,心中颤栗。
眼前大才女似是顺口问两句,背后的驱动力大不简单,难怪她说出昨夜见韦后一事前,神色这般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