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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力士说的,合情合理,偏是自己没有想及,符太当然更想不到。或多或少,“丑神医”与“龙鹰”脱不了关系,被视为龙鹰的嫡系人马,然而当局者迷,龙鹰从未就此认真思索。得高力士这个旁观者点出来,颇有拨开迷雾见青天之感。
妲玛这般着意“丑神医”,是基于与高力士相同的看法。以台勒虚云的智慧,瞧得比高力士更深到。
“丑神医”所恃者,就是可保着李显的健康,此也是招来死祸之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之谓也。
符太如何应付此起突发事件?
符太洒然道:“本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这妙想天开的小子,有胆有识,确不是和稀泥。可以告诉你的,是一切言之尙早,待老子处理好眼前的事,再好好就你的提议想想。不是恐吓你,开罪鹰爷没什么大不了,若开罪我王庭经,搞砸老子的事,即使你躲到天边,我仍有办法取尔的小命,千万勿让老子发觉你的话口不对心。”
高力士恭敬的道:“小子最佩服心狠手辣的人,所以鹰爷虽然了不起,天下无人能敌,仍非是小子最佩服的人。”
符太苦笑道:“能在我说出那番话后,仍可见缝插针的拍马屁,舍你高力士外尙有何人?没想过吗?凭你的本领,取汤公公而代之,是骄人的成就?”
高力士道:“这方面小子向经爷表明心迹,良禽择木,事君事明主。像汤公公般天天呕着血过日子,不要也罢。”
符太叹道:“真有你的一套,我明明不想说下去,仍给你惹得欲罢不能。这样吧!在迁往长安前,就当是你的考验期,过了关,王某人将予你一个清楚明白。”
高力士大喜离座,跪拜地上,连叩三个响头。
符太没好气道:“算是什么?”
高力士道:“当然是拜谢师父知遇之恩,力士现在是跨过门槛,行叩头的礼数。”
符太不悦道:“我不惯这一套,也不是你师父,学医肯定浪费了你。起来!你仍未说清楚武三思何故邀请我。”
符太行险一博,龙鹰是理解的。
假设能收此人为己用,是明智的选择,很多符太的“丑神医”办不到、没法探听的事,可由这有着胖公公式潜质的人代劳。
胖公公老谋深算,高力士机变灵活。
※※※
高力士重新坐下,道:“首先,小子直接去问大相,试探他邀请经爷之心是否坚定,提出经爷的问题,并说如理由不够充分,经爷不赴明晚的宴会。”
符太赞道:“好小子!不过如给武三思发觉你另有居心,肯定找人将你乱杖打死。”高力士叹道:“像我现在般句句心里话,其刺激痛快之处,经爷是很难明白的。”
符太道:“夜哩!长话短说。”
高力士道:“大相听我的话后,一副头痛的模样,然后拍台大骂经爷不识抬举,到气消了,才着我自己去想办法,他帮不上忙。”
符太大讶道:“连他也找不出个象样点的理由?”
高力士道:“当时小子便想,当是有不可告人的理由,并猜到该与妲玛夫人有关系,只有夫人是大相影响不来的。”
符太赞道:“你比我熟宫情。”
高力士果然不再说无关的事,续道:“小子遂从妲玛夫人方面入手,看看大相近几天有没有私下找妲玛夫人说话,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查到大相私下见过夫人两次,且只隔了几个时辰。他们说什么话当然无从晓得。第一次说话后,大相拉长脸的离开;第二次走时,则既无奈又苦恼,接着召我去,派给小子这个近乎不可能、邀神医你赴宴的任务。”
符太皱眉道:“的确奇怪!”
高力士道:“小子可否说出心里的猜测?”
符太道:“我有封着你的口吗?”
高力士欣然道:“第一次,大相是邀夫人出席宴会,给夫人一口拒绝。第二次,大相得到了娘娘的首肯,岂知给夫人开出条件,除非经爷肯去,否则她不应邀。”
符太哈哈笑道:“虽不中,不远矣!老子忽然有个好主意。”
第十三章 另类款曲
符太是不可能猜到个中微妙的情况的,因他不晓得田上渊是谁。
田上渊想见妲玛,根本是不合乎礼节的要求,武三思竟然答应,又可说服韦后,得她首肯,唯一的原因,是对妲玛的出身起疑,须由田上渊来证实。
田上渊当然有一番令韦武信服的说词,至于会否自揭“原子”的出身来历,要他们自己方清楚。
隐隐里,他有个直觉,宗楚客是知悉田上渊来历的,如果这方面宗楚客一直瞒着韦武,那宗楚客对皇座便非是没有野心。对田上渊这类人,一般的权力名位打不动他,但如能使“大明尊教”成为国教,或许正是他的心头大愿。
田上渊是清楚塞外魔门存在的人,会就这方面提醒宗楚客,得到韦武的重视,对“房州事件”有新的看法。
至于为何妲玛指定要“丑神医”参加宴会,她方肯出席,连龙鹰也摸不着头脑。
此时船队的总指挥,在竹花帮内拥六片竹叶的翠竹堂堂主郑居中到船尾来找他,道:“范爷注意到后面那艘单桅船吗?离开扬州后,一直追在后方。”
龙鹰转身望去,果然见到郑居中所指的单桅船,落后约五里。心忖难道因船甫开航,自己立即埋头埋脑于《实录》,因而忽略了危险。然想深一层,该非如此,到此刻心神离开《实录》,仍没感到危机来临。
问道:“郑堂主因何认为此船针对我们?”
郑居中道:“我们走惯大运河,能一眼瞧破虚实,像这艘船,吃水浅,显然没有载客或载货,可是操舟者肯定是水道高手,故能不徐不疾的始终跟在后方,保持一定的距离,没出现须不住减速的情况。”
他的说话显示出大帮会一堂之主的自信和自负,且带着指点“后辈”的意味。自江舟隆崛起,竹花帮一直对之照顾有加,可是“范轻舟”暧昧的身份,令“范轻舟”与竹花帮领袖阶层的接触绝无仅有,全仗郑工、石如山、詹荣俊、张岱、富金和现在的刘南光与竹花帮的人交涉,故此“范轻舟”在大江流域名气虽大,可是桂有为下面的人,大部分视“范轻舟”为寄生于竹花帮而存在的生意人。
到“范轻舟”在飞马牧场大展神威,竹花帮的人才对“范轻舟”改观,然而仍有部分人并不放“范轻舟”在心上,顶多认许他打马球的成就。
郑居中该就是这部分人的其中之一,若非桂有为在启航前亲自吩咐他事事与“范轻舟”商量,又须以“范轻舟”的决定为准,帮令如山,盖过了郑居中本人的意愿,这位堂主根本没闲情来与“范轻舟”说话。
龙鹰问道:“若对方意图不轨,现在岂非明着告诉我们,他们是跟踪在后,故意暴露行藏。”
郑居中一怔道:“我倒没想及此点。”
龙鹰自己仍未完全从符太的天地抽离,心不在焉似的,连忙收拢心神,道:“我们的船队载的是哪类货?”
船队共三艘两桅货船,均吃水颇深,满载货物。
郑居中大讶道:“帮主没告诉范爷吗?三船上等香料,几全为舶来货,部分是有钱仍买不到的珍品,存仓多时,到晓得范爷到西京去,从仓里取出来付运。帮主说,三船香料全交予范爷,由范爷全权处理。”
又道:“这批香料原本打算在皇上登基时作为我帮的贺礼,不知因何一直留在仓内。”见龙鹰像没听到他说话般,凝望五里外的船帆,道:“范爷是否有新发现?”
龙鹰道:“我开始有感觉哩!”
郑居中不解道:“有感觉?”
龙鹰答非所问的道:“原来是香料,难怪嗅不到气味。”
香料最忌气味外泄,故有特别包装的手法,完全密封,以龙鹰的灵鼻亦嗅不到,可见裹扎得多么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