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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497)



所谓“眉目传情”,大概是这个样子。可使符太在她离开后,脑袋仍被她美目萦绕占据,玩味不已。

她要传递的,是怎么样的讯息?妒忌符太和闵玄清的关系吗?还是向符太表明对他有意思?正是这种暧昧不明,份外引人入胜。

在拿捏上更为巧妙,点到即止,令人心痒。

他奶奶的,霜荞公然挑逗勾引,背后打何鬼主意?

龙鹰心神暂离秘录,思潮起伏。一午后的花落小筑,清静宁和,前园的小凉亭,成了最佳的读《实录》点。如躺在榻子上,大有忽然睡着的机会。

日落时,他将赴夜来深为他和宗楚客安排的密会,至少尚有两个多时辰,供他用功细味符小子的巨着。

若还有时间,他须到大明宫走一转,见李显,因皇帝想见他。

唉!今夜怎都要和宋言志碰个头,然后,好该轮到他的“私事”哩!

不得不承认的,霜荞确为一等一的美女,外貌体态,无懈可击,气质特别,且为当代琴艺大家,如获她垂青,恐没有男子可无动于衷。

然霜荞对龙鹰的诱惑力,远比不上符小子初遇她时生出的震撼,究其因由,该为时地的问题,龙鹰正和艳冠天下的商月令热恋,岂有余暇理会她的动人之处。其后再次在西京相逢,心神又落在“婢子”无瑕身上,令霜荞的吸引力大减。

甚或霜乔压根儿没意图挑引他,纵然面对自己有意无意的挑逗,她仍保持克制。

香霸了得之处,是培养出霜荞和沈香雪两个色艺双绝的“女儿”来,各有所长,于建筑、琴技闯出名堂,成为当代名家。美女加才艺,谁都不会提防。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沈香雪可挖出直通芙蓉园官贵之家的秘道,供如无瑕般的高手出入自如,探听机密。

霜荞又有何作用?

以前她负责大江联探子网的重任,现在则像闵玄清般成为西京广受欢迎的名花,有资格参与皇帝主持的国宴,贵为公主的长宁亦为她向符太的“丑神医”说项,在西京呼风唤雨。

她如此向符太眉目传情,简单的去想,是勾引符太,但清楚情况的龙鹰,晓得此绝非她真正的意图,皆因非常招忌。

符太稍还以颜色,她等于插足于“丑神医”的争夺战里,首先开罪与她关系良好的长宁。可是她确这么做了,目的是教符太没法拒绝邀约,消除任何符太反口的疑虑。

霜蔷为何这么重视符太的说书?

霜乔、乾舜刚去,另一人来到身侧,诚恳的道:“不才柳逢春,见过太医大人。”符太愕然瞧去,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青楼大少’,幸会幸会!”柳逢春老脸一红,干咳道:“嘿!大人!在这里,这并非个光采的称呼。”

符太对他没有恶感,还因大混蛋对他的正面描述,印象良佳,点头道:“明白!柳大少有何指教?”

柳逢春没想过以不近人情著称的丑神医,对自己竟然这般客气,受宠若惊的道:“我关心范爷的近况,不知他会否到西京来?”

符太见他眉头紧皱,讶道:“有麻烦吗?”

他的猜测合乎情理,柳逢春乃在青楼打滚的老狐狸,爱攀附权贵理所当然,但绝不会做没把握、吃力不讨好的事,例如来撩出名难惹的丑神医说话,动辄自讨没趣。但他确这般做了,为的是要掌握范轻舟的行踪,晓得他热切盼望大混蛋到西京来,解决他的难题。

能骚扰大名鼎鼎的青楼大少者,绝非泛泛之辈,又或一般权贵。否则柳逢春祭出武延秀,足够应付有余。

柳逢春叹一口气,欲言又止。

他是老江湖,未摸清楚范轻舟与丑神医的关系前,不乱说话。

符太心中一动,问道:“与韦捷那臭小子有关?对吧!”

柳逢春精神大振,道:“没想过大人竟清楚情况,一猜中的。”

又苦笑道:“韦捷摆明报复,务要落范爷的面子,趁范爷不在,用尽手段逼我将纪梦交出来予他做媵妾,现时韦族势大,纵然有人一心帮我,仍很有顾忌。”

不愧老江湖,从符太一句话,猜到丑神医与他的范爷关系密切,遂句句均扯上“范轻舟”,以打动符太。

此刻若要在西京找一个人,敢与韦捷对着干的,得“丑神医”一人,更不怕惹来后患。

符太大骂道:“他奶奶的!韦捷这小子确不知‘死’字怎样写的,落老范的面,等于落老子的面。我操他的十八代祖宗,明早大少到兴庆宫来找鄙人,说清楚情况。”

粗话连串的从符太口中吐出,听得“青楼大少”柳逢春目瞪口呆,幸好仍记得不迭地点头答应。

龙鹰闭目思索。

确开卷有益,明白了很多事。

原来符太和韦捷早有仇隙,故设陷阱算韦捷,非为单一事件,而是激烈斗争的结果,以韦捷惨淡收场告终。

符太是否早晓得韦捷笨人出手?

这个可能性极大,因着高力士的耳目灵通,宫城、皇城里里外外的形势,尽在符太的掌握里。

亦从符太的叙述,看到“青楼大少”柳逢春潇洒从容的另一面,就是为保护天下第一名妓,撑得非常辛苦,间接显示外戚的势力,不住膨胀坐大。

武延秀对韦捷的畏缩,显示在宫廷的斗争里,武三思处于下风。

纪处讷和甘元柬都不看好武三思,在韦宗集团的笼络利诱下,成为叛将。

另一个受害者,李重俊是也。

这样的情况,由宗楚客一手造成,乃一石二鸟的妙策,既可讨好韦后及其外戚,又可令所有支特李重俊者感受到压迫?

本万无一失的一着,因纪处讷背叛武三思,不但难以俘获的三个活口,治田上渊叛国之罪,徒然令斗争更趋激烈。

当所有合法扳倒宗、田两人的途径均被堵截,剩下的,就只得用武力推翻韦后、宗楚客一途。

龙鹰继续读下去。

第十一章 送君一程

杨清仁和闵玄清边说边举步,朝天女的座驾走去。

闵玄清大多时间在听杨清仁说话,两人表情严肃,不似一般男女间的对话,说者用心,听的入神。

符太正犹豫该否就这样脱身时,闵玄清像于此刻忽然记起他,别头来向他招手,杨清仁循着闵玄清的手势往符太望来,若此时方发现他的存在般,隔远施礼,请安问好。

符太勉强点头,算作还礼,心里则大骂杨清仁,明明晓得自己跟在天女身后,却扮作看不见,径自截着天女说个不休。

两人止步,待他走过去。

幸好杨清仁再说两句后,先一步离开。

符太一肚闷气的来到天女身旁,颇有失去自主的感觉,心忖以往独来独往,纵情任性,不卖任何人的帐,即使遇上大混蛋后,基本上仍可保持一贯作风,只拣爱做的事来干。可是当上这劳什子的丑神医后,愈陷愈深。今夜还要参加什么娘乱国宴。唉!以前怎想到有这么的一天。

现时想做任何一件事,须看顾全局。然后测度对兴自已有关系者时影响,缚手缚脚。以前,一言不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多么痛快。

闵玄清见他神色阴沉,没半丝欢容,还以为符太对她和杨清仁似余情未了,心中不悦,含笑柔声道:“登车后,人家给你一个明白。”

符太为之愕然,心忖她是误会了,给他一个明白,岂及得上放他回金花落。然想是这般想,嗅到她秀发、玉体传入鼻端的天然幽香,感受着她花容、体态散发的整体诱惑力,虽在众目睽睽下,一只脚早踏进充盈温柔滋味的人间净土里,捱了半晚的闷意,不翼而飞。

比他难受百倍的,肯定是杨清仁。

该是在他离京的一段日子里,老杨被天女故意疏远,没有接触,杨清仁想和她说话,须趁天女参加国宴的难得机会。

他和天女说什么?

以闵玄清的性格,在平常情况下,不会向符太透露与杨清仁谈话的内容,可是,为释丑神医之疑,不得不解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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