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既要记起那天说过什么,更要筹组新的故事,当然,不可太过偏离原先的版本,以解释为何说谎。
无瑕赞叹道:“范当家真的厉害,一切凭空构筑,天衣无缝。那时宇文朔已和你们结成同党,对吧!”
龙鹰的策略是避重就轻,像无瑕刚才旁敲他和妲玛的关系,他祭出武三思来招架。其次是有限度的说真话,比上趟说多一点。
闻言沉声道:“与宇文朔结党的是王庭经那疯子,他们因‘独孤血案’结缘,小弟不过适逢其会。”
又道:“小弟肚子饿哩!”
无瑕无奈的道:“想医肚子,须长话短说。”
龙鹰心中大定,看来她惯了自己说谎,说多次和说少次,没什么大不了。打蛇随棍上,作结道:“简而言之,就是我们寻到老田在城外的贼巢,找老田算账时,老田被早我们一步找他算账的两个人,杀得落荒而逃,仇家仍不肯放过他,衔尾穷追。最奇怪的,是老田并非全速逃离,而是先到附近某处,似有所图,却因时不他与,没办到便仓皇远遁。”
无瑕问道:“他的两个仇家为谁?”
龙鹰悠然道:“不就是真正的两大老妖,太凑巧哩!我怕说出来,你当我是一派胡言,所以作更改,变成我们两个去扮他们,岂知给大姊看破。”
无瑕说不出话来。
龙鹰暗里称快,今趟还不给老子反打一记,心内窝囊气云散烟消。
她信好,不信好,总之无从证实。故而只要新的版本,缝补了旧版本最大的漏洞,任其如何荒诞,仍拿不着龙鹰的碴子。
更荒诞的,是他所说的,离事实更远。
续道:“就在老田徘徊的密林里,妲玛感应到五采石。真实的过程,就是这般简单,千真万确,大姊有什么地方,须小弟作补充的。”
无瑕没好气狠瞪他一眼,道:“田上渊竟是孤身一人?”
龙鹰道:“那是他藏身的郊野宅院,当时尚有两个同伙,一个是后来给小弟宰掉的契丹人尤西勒,另一个身手更胜尤西勒,因他迟了片刻方被人轰出屋外。哈!精采绝伦。”
无瑕淡淡道:“三对二,竟给杀得没时间取回五采石?”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所以说,姜是老的辣,非是亲睹,难以相信。两大老妖一前一后,破门而入,接着就是火爆激烈的打斗声,闷哼痛叫,尤西勒破壁滚出来,另一高手由另一边窗开溜,然后老田从天井的位置冲天而起,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无瑕道:“你们当时在哪里?”
龙鹰道:“我们伏在附近一个山头,居高临下看着老田先朝西南方逃,忽然又折往东北,进入一座密林去。只恨今次来寻他晦气者,是比他奸狡百倍的老妖,这等小把戏怎瞒得过他们。”
又道:“当时我们不知多么高兴,猜到老田是要去起出收藏在附近的五采石,因怕两老妖像妲玛般,懂得感应五采石的功法。”
无瑕轻描淡写道:“你怎晓得他们的目标是田上渊的五采石?”
龙鹰想也不想的答道:“皆因当时得一个老妖去追田上渊,另一个留下在屋内。大姊来告诉小弟,留下来的老妖,是要弄几味小菜来医肚吗?”
无瑕“噗哧”娇笑,狠狠地白他一眼,斩钉截铁的道:“不信!满口胡言。”龙鹰笑嘻嘻道:“那大姊告诉我,若非如此,五采石怎可能物归原主,事后老田又没来找我和王庭经那疯子算账?”
无瑕问道:“田上渊藏身的宅院在哪里?”
龙鹰道:“让我们分工合作,你去弄饭菜,小弟画地图,标示出老田贼巢的方向位置,明天大姊去实地观察,看看老田破了一个洞的贼巢修补好了没有。”
第九章 胜败难分
夜风吹来,龙鹰精神稍振,不过与来前的心情,是云与泥的分别。
转出小巷,趁前后近处无人,一个后翻,来到一所民宅的屋脊,伏下,离无瑕精致的香居约五十丈远,隔开四、五所房舍。
静心等待。
无瑕的感受该比他好不了多少,不过她是自取的,不像他般无辜,刻下他有美梦幻灭的伤情。无瑕一直轻描淡写的,却是用温柔的手腕,咄咄逼人,锲而不舍的穷根究柢,彻底伤了他的心。他亦清楚更深一层的原因,是当男女纠缠在爱与恨时,对本微不足道的小事,变得敏感,即使无瑕纯粹出于寻真的好奇心,仍非他可以接受的,何况无瑕对他用了心术,虽然在其“媚术”的掩护下,几无痕无迹,但只要他有丁点儿这样的直觉,可令他推翻对无瑕一切爱的感受。
刚才的家常便饭,在异常的气氛下,匆匆开始,草草结束,龙鹰告辞离开,无瑕没有挽留。
踏出无瑕香居的剎那,龙鹰下决心,永远再不踏进来。
征服无瑕的大业,失去了应有的意义,亦变得不自量力。“媚术”和她的“玉女心功”或许是他永远不能掌握的东西。
他伏在暗处,是要看无瑕从他处得到重要的情报后,如何做?会否立即去见台勒虚云,向他报上情况。
一股无形的重力,挤压着他的心,令他呼吸不畅,但当然是错觉,却是真实的感受。
男女的爱,无可置疑地是在这充满斗争仇杀、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人生苦海里的忘忧净土,在敌我难分下培育出来的真情,仿似奇迹般从了无生机、干旱沙漠喷射出来的清泉,难能可贵,触动着双方最深刻的感受,可是,当真情等于假意,情话将变成谎言,爱只是刺杀对方的利器,这样的爱,再没有任何意义。
他对无瑕生出彻底的倦意。
警兆忽现,来自魔种对无瑕的虎视眈眈,完全不受龙鹰道心的情绪波动影响。
龙鹰暗叹一口气,无法释然,始知直到此刻,他仍怀抱对无瑕的一丝幻想。
从暗处闪出,凭着经过河曲之战洗礼后,大有长进的魔觉,远远锲在无瑕后方,看她到哪里去。
龙鹰差点不相信自己眼睛,无瑕竟投进曲江池去,对面就是沿湖岸列布,公主、权臣极尽奢华的宅第。
他认得的有安乐的公主府,太平位于山丘上、占地最广的庄园,还有,武三思的大相府。陶显扬家族位于边缘区的芙蓉庄,不知是否已告易主。
大相府昔日的繁华,已随武三思的遇害,烟消云散,现时不见半点灯火的府第,顿成凶宅,令人欷献。
无瑕投入曲江池,绝不是像上趟他和符太般,从出水口偷到城外去,没道理舍易取难,目标当是对岸华宅的其中之一。
经大相府满门遇害一事后,可想象对岸整个芙蓉园区,均置于严密的保安下,各权贵本身亦大幅加强防护。勿说要偷进其中之一,恐怕踏足曲江池南岸,在严密监视下立告无所遁形。
无瑕从池底潜游过去,终须登岸,表面看不但多此一举,且自寻烦恼。她可非蠢人,她的智能令龙鹰生惧,故此这么做,必有很好的理由。
沈香雪的倩影浮现心湖。
他奶奶的!
难道有暗道?
此时追之不及,问题在怀里的《实录》,没任何防湿的保护,为追踪无瑕,毁掉绝划不来。何况纵然发现水下通往南岸的入口,钻进去时碰着无瑕掉头回来,将没可能有比之更尴尬的情况。
没看着她进秘道不打紧,看着她出来效果等同,晓得入口在哪里便成。
唉!
确想漏了,沈香雪辛苦挣来建筑园艺大家的美名,暗下里竟有如此妙用。
龙鹰回到兴庆宫,离天亮不到半个时辰,连人带靴躺倒榻上,睡个不省人事。
岂知像刚阖上眼,立即给符太弄醒,坐起来方知已近巳时。
龙鹰梳洗更衣。
符太道:“昨夜滚到哪里去了?”
不怕一万,最怕万一。
龙鹰将五采石物归原主的“新编”说出来,免符太的故事与他的有出入,然后道:“我的娘!昨夜无心插柳下,有个大收获,说出来你肯定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