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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344)



容杰问龙鹰道:“鹰爷有感应吗?”

龙鹰道:“河阵的兄弟全体处于默默耕耘的潜藏状态,间中又传来兴奋的波动,该在全速准备里。不过,确比我们预计中的时间,长了很多。”

顺口问道:“听桑槐兄所言,小容归队前,犹豫过好一阵子,后来如何又决定归队?”

容杰目光投往黑压压的河阵位置,道:“我自小沉迷武道,二十岁时已遍访大食名师,学得诸般武技,因仰慕中土文化,故一路东来。之所以不惜远赴他方,皆因在大食时得高人提点,指出习武者最佳修行之法,莫如到陌生的国度去,面对种种挑战,扩阔视野。咦!有动静哩!”

容杰的“动静”,指的非是对岸的讯号,而是这边河岸左下方营地的变化。

数百个狼军从营账全副武装的钻出来,在营账与大河间的旷地集结成队。

博真倒抽一口凉气道:“他奶奶的!该是换防,狼寨也要换岗。”

龙鹰等明白过来。

莫哥为因应形势变化,将狼寨的防线扩展往大河北岸,成倚寨而战之局。兵力的重心因而转移,是在下方的箭楼、营地和沿岸的投石机。施号发令,再不是从狼寨发出,而是营地处的指挥部。

战略上,绝对高明。

莫哥只要登上其中一座箭楼,可居高临下,指挥进退。

敌人如此隔河设阵,摆出随时渡河攻打河阵的姿态,既可加重对君怀朴等兄弟的压力,更可防河阵的兄弟渡河强闯,又或从河道逸逃,一举数得。

只是任莫哥千算万算,仍算不到山中秘穴之着。而龙鹰如非给逼入穷巷,亦不会从没办法里想出这个办法来。

半个时辰前,莫哥、参骨等领袖,返回营地休息,好养精蓄锐,明天日出后发动攻打河阵之战,眼看可安心静待河阵的灯号,岂知枝节横生,忽略了对方换防的惯常行动。

集结营地前的狼军约三百之众,操离营地后分作两队,二百人的一队沿河步往箭楼、投石机阵在处。另一百人队,右转踏上登寨的道路,朝狼寨走上来。

危机临头。

一旦发现东南、东北两角的箭楼被他们占据,东窗事发,狼寨的龙鹰等人,与河阵的兄弟,将没法进行无缝的衔接,出现破绽漏洞,从睡梦里惊醒过来的莫哥,绝不会让制敌致胜的机会,在指隙间溜掉。

墙头的守卫发出吆喝,着把门的卫士打开寨门,迎接换防的狼兵。

龙鹰下垂执着荒月弓的手,箭架弦上,指缝夹着另三枝箭。宇文朔、容杰和博真亦执弓在手,另一手拿箭。前者用的是其家传重弓,后二者则用从敌人处取得的长弓。

别无选择下,惟有提早发动,无法理会时机的问题。

封门的三道横木门闩,最高的门闩被门卫举离寨门,移放一边。

龙鹰正要动手,对岸变化陡生。

河阵四周,亮着点点焰光。

勿说敌人,龙鹰等也摸不着头脑,眼所见的,绝非约好的讯号灯。

敌人没立即发出警报,该是先瞧清楚情况,不会因对方燃亮几盏灯,便惊醒全体正安眠的战士。

登寨的百人队,停了下来,回头观看。

颤震着的火点动了,喷洒上天,朝河原的方向射去,竟是以百计的火箭,火网般朝东、南、北三面投去。

龙鹰等还不心领神会,大赞好计。

此招是连消带打,既向他们发出渡河的讯号,同时放火烧河原,以阻截追兵。

火箭落处,熊熊火起,不用说,也知早淋上火油,增其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之势。

龙鹰手上四枝箭连续射出,墙头四个战士先后中箭倒地,死时仍不明白为何有冷箭从后而来。

河岸敌阵处鼓声轰鸣,号角吹响。

敌营处人头攒动,狼军从帐内扑出,集往岸边,行动迅捷,但肯定丧失先机。

宇文朔亦不赖,在龙鹰射出第四箭之际,三枝箭在他重弓上离弦而去,命中三个敌人。

虎义、管轶夫和桑槐比他们更早发动,点点星火乍现,便当为讯号,箭矢齐发,务令那边墙头的狼军,没法发出警报。

博真和容杰,则跃下箭楼,往对付正打开寨门的狼军。由于被靠近寨门的箭楼阻挡,没法直接射杀寨门的敌卫。

只这一阵子的光景,河阵大河另一边三方已成燎原之势,火光烈焰冲天而上,浓烟黑雾滚滚翻腾,朝四方八面扩散,席卷包括大河在内的广阔区域。

号角声起。

西北岸敌阵处战士奔驰,各归本位,准备应付从河阵来的攻击。

混乱里,龙鹰仍将莫哥辨认出来,靠的是参骨的红披风,他们正朝中间的箭楼走去,仍未觉察狼寨有变。

下一刻,龙鹰施展弹射,投往东寨墙头。

往狼寨来换岗的百人队,一时不知该继续登寨,还是掉头回去,闻得号角声,得到指示,继续走上来,步伐加速。

龙鹰再干掉两敌后,与从另一边杀过来的虎义、管轶夫和桑槐会合,成功控制墙头。

宇文朔则到了下方,助博真和容杰清剿把门的战士。

登寨的百人队,终发觉不对劲,尖啸示警,拔弓拉箭,朝狼寨冲上来。

龙鹰目光落往遥隔近二百丈河岸处的莫哥,他正立在中间箭楼之旁,闻尖啸朝狼寨望上来,与立在墙头的龙鹰打了个照面。

在箭楼火炬光的映照下,这位名震塞外的金狼军大统领,有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名帅,容色转白,接着双目射出如被烈火燃着的凌厉眼神,唇开唇阖,发出连串指令。

龙鹰晓得莫哥已掌握今夜之战的胜败关键,只要能阻止己军渡河而来,敌人便赢了。

但龙鹰亦晓得莫哥实已痛失时机,因河阵的四个大排筏,外加十多个沙筏,离开彼岸,藉烟雾的掩护,稳定迅捷的朝北划来。

在知敌察敌上,魔门邪帝毕竟比金狼军的大统领,胜上不止一筹。此优势在正面交锋里,尤为显著。

虎义喝道:“檑木!”

宇文朔亦跃登墙头,寨内余下的敌人,交给博真和容杰去收拾。

狼寨落入他们七人手中。

龙鹰收起马刀,闪身左移,来到檑木堆另一边,与虎义合力抬起檑木。

箭矢往墙头射上来,两人晃动上身,二避过,同时吐气扬声,发力,将檑木硬抛上墙头外离斜坡逾三丈的空中。

冲上来的百人队见状骇然散开,再不成其攻寨战阵。

宇文朔、管轶夫和桑槐箭发连珠,临高劲射,以配合第一根檑木的威势。

今夜是龙是蛇,就看檑木的威力。

西岸敌军在号角指示下,一组一组的狼兵,跃入缚在河边的十多个大排筏去,解缆,准备开往河央,阻截敌人于河面处。

大河筏战,一触即发。

看看敌军急而不慌,盾手、箭手、长钩手和划手等下排筏后各就其位,知对方确是能征惯战、经得起考验的部队。然而,失去先机就是失去先机,由组织、登筏到驶离西岸,须花上半刻钟的时间,就是这个时间上的先后之别,决定了形势的发展。

这边岸虽闹翻了天,敌方部署在对岸河原的大批部队,却是远水难救近火,用武无地,只能凭下游的河筏,逆水来援,但那时己方兄弟的渡河行动,不论成败,早结束了。

长丈半,粗尺半,重约三百斤的檑木,从高空回落,触地后再弹高逾半丈,这才蹦蹦跳跳,摩擦着高低不平的斜坡面,疾滚下去,七、八个避不开的狼军,给击个正着,随檑木往下翻滚。

檑木迅速离开东歪西倒、头破血流的狼兵,不知撞上什么东西,忽然弹高,直朝一个置在岸边的投石机撞过去,吓得负责投石机的狼军往左右狼狈躲避。

檑木再非离开虎义和龙鹰之手的普通重木干,而是加上龙鹰的魔种异能,更因下滚不住增添动力,到岸旁时力道已逾千斤,势不可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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