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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帮说到底是个地方帮会,受地域性局限,错非现在与当权者勾结,难增寸土,凭什么罗致像大明尊教拥原子身份的人物。看符太便清楚,怎肯屈身于一个帮会之内?
排除所有可能性外,剩下一个可能。
杀陶过的刺客就是眼前的田上渊,他就是上一代的原子,至于他因何流落中土江湖,创立北帮,目的为何?属后话。
龙鹰敢肯定这个猜测精确无误,他似曾见过的感觉,来自田上渊不着意下眸珠亮起的异芒。初遇符太时,龙鹰从符太眼内见过同样的电芒,是练成“血手功”者独有的芒光,现在符太凭“横念”转化,眼神再不相同。
如说的仍是以前那一套,势被深悉塞外魔门与大明尊教关系的田上渊看穿是谎话连篇,此正为田上渊露出顽皮促狭神情的原因,就是看“范轻舟”这小子如何“当场出丑”。
龙鹰叹道:“小弟现在说出来的,牵连广泛,影响的绝不止个人,不限于中土,真不想说出来,但又怕你老哥在不明情况下吃大亏,坏了我们的未来。”
田上渊讶道:“竟是这般事关重大?范兄愿坦诚相告,晚生必有回敬。今夜说的话,限于你我之间,请范兄信任晚生。”
龙鹰心中好笑,你有张良计,老子有过墙梯,论才智、武功,田上渊直追台勒虚云,可是却像台勒虚云般,欠缺自己鸟瞰式的视野,在知己知彼上逊了几筹,因而棋差一着。霜荞感叹对付“范轻舟”时力不从心,原因也在于此。
龙鹰遂将以前那一套,如何为赏金智擒采花盗、被官府委任为密探,到黑齿常之遇难、惊动女帝、出动龙鹰来对付大江联诸如此类,详尽点说出来,当然没漏掉池上楼在西域落网,被送返神都由酷吏拷问的环节,以之做幌子,避免泄露自己在大江联卧底的秘密。田上渊理该不晓得大江联本以突厥人为核心的事,此为台勒虚云千方百计保着的秘密,要到龙鹰插手,生擒宋言志,使他投诚,方清楚情况。田上渊远处北方,更不可能知道。
说毕“人尽皆知”的秘密后,道:“鹰爷到南诏前,与小弟在成都秘密会面,池上楼的口供于此时送达成都军方,小弟才首次明白面对着的是什么。”
田上渊漫不经意地问道:“目前范兄和鹰爷是何关系?”
龙鹰道:“非常好!鹰爷颇看得起小弟,很多事没有瞒我。”
田上渊皱眉道:“他是否真的离开中土?”
龙鹰道:“离开了,可以回来。对中土,对西域,他有着深厚的感情,有事发生,他绝不坐视。”
龙鹰的高明处,是实话实说。
龙鹰主动报上道:“没有鹰爷点头,军方怎会这般的支持我,还有竹花帮,桂有为私下与鹰爷有交情,是桂帮主推荐小弟,鹰爷方晓得有小弟这么一号人物。”
这番话,是直接警告田上渊,如敢打桂有为的主意,龙鹰定不放过他。
田上渊满意的点头,感到“范轻舟”现在说的确是真话。轻描淡写的道:“范兄认识符太吗?”
龙鹰格外留神,果然捕捉到他提及符太时眼内一闪即逝的浓烈杀机,进一步证实他与大明尊教的某种关系。压低声音道:“上次到神都来,大家首次碰头,幸好他从鹰爷处晓得有我这么一个人,所以我邀他加入与二张比赛的马球队,得他一口答应,虽然事情告吹,大家总算建立了点关系。其中情况,以田兄通灵的耳目,当知之甚详。”
田上渊忍不住问道:“符太是怎样的一个人?”
龙鹰道:“他是个大混账,非常难相处,答非所问,说话尖酸刻薄,我宁愿从不认识他。”
说着时,但感非常痛快,仿佛报了符太在《实录》内将他横骂竖骂之仇,想想都感到自己的可笑。唉!这么与田上渊纠缠下去,今夜卧读《丑医实录》的愿望怕要落空。
田上渊言归正传,道:“范兄有什么关于大江联的紧要事,须告诉晚生?”
龙鹰沉声道:“如果田兄知悉房州的刺杀事件,直接与大江联有关系,同时牵涉到塞外一些秘密的门派,更有秘族、突厥人、天竺人参与,当知事情绝不简单。”
田上渊本身该是塞外胡人,韦武集团里以宗楚客最熟悉外事,向与塞外诸族有密切接触,故大有可能是由宗楚客引狼入室,引进田上渊这个邪人。如猜测无误,田上渊该早从宗楚客处清楚房州事件的来龙去脉,龙鹰于田上渊知道的事上,不加隐瞒,乃聪明的做法,可进一步巩固在田上渊心里“范轻舟”没有瞒他的印象。
田上渊点头道:“说下去!”
龙鹰暗松一口气,这着是押对了。接下来只要针对田上渊的真正身份,挑些无关痛痒的事说出来,该可过关。
龙鹰说罢,田上渊不置可否,却提议龙鹰陪他走几步。
两人步出厅门,踏足阶台上。
夜空云多星稀,寒风阵阵,仿似龙鹰这刻的心情。对洛阳这座美丽的都城,龙鹰有着深挚的感情,曾视之为荒山小谷外另一个家。当年被擒遭押前,他打定主意离家外闯,找个风光明媚的地方,成家立业,不过那次的事与愿违,造就了他“魔门邪帝”的人生路;可是却从未想过放弃“神都”,毎次远行,均依依不舍,现今却是面目全非、陌生冰冷,且在未来一段很长的岁月,沉沦在身旁这位金玉其外、邪恶其中的可怕魔君之下,岂无感慨。
整个北方,至乎天下,一天韦武集团当权,也将被魔氛妖气笼罩。
田上渊叹道:“魔门始终为中土的心腹大患,卷土重来,不可小觑,晚生曾被他们突袭,痛失五个得力手下。”
龙鹰心忖在那样的情况下,田上渊仍不肯用可被看破身份的“血手”,眼睁睁瞧着手下一一身亡,可看出这人如何阴沉冷狠,而他在隐藏起拿手绝技下,仍能力保不失,便知他的能耐。
龙鹰道:“刚才田兄说会告诉一些小弟不晓得的事,指此吗?”
田上渊仍是一脸惋惜的神情,道:“是其中之一,我们边走边谈。”
直至走出外院门,田上渊方凑近少许,约束声音道:“晚生有个忠告,范兄想做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肯定办不到,除非范兄立即斩断和思爷的关系,划清界线。”
稍顿续道:“与思爷反目,不会有好结果,范兄得来不易的江舟隆,将毁于一夕之间,还负上叛乱作反的杀头重罪,在中土难有立足之地,且祸及竹花帮,大有可能由晚生执行歼灭行动。”
龙鹰暗叹一口气,知其所言不虚,保着竹花帮的唯一办法,是为虎作伥。
田上渊到离开之际,点醒他此中关键,似顺带一提,却是严厉警告他。然可堪慰者,是与“范轻舟”深谈后,认为“范轻舟”没有问题,方有闲情和自己说及利害关系,等于厘定携手合作的大方向。
龙鹰笑道:“田兄误会,我范轻舟素有‘玩命郎’之称,做人已难老实,遑论做生意。这么说是应对田兄的说话。”
两人并肩走在两旁院舍林立的车马道上,夜深人静,只得三、四处仍透出灯火,值夜的店伙见到他们,从避寒处走出来,为他们开启大门。
田上渊哑然失笑道:“范兄坦白!”
此人言行举止,均潇洒好看,儒雅风流,配合他几没法挑剔的俊伟仪容,浑身魅力,但龙鹰直觉感到他内心一片冰冷,绝对无情。
龙鹰与他走出后门,来到大街上。
二更已过,快三更了,大街空寂无人,一辆马车经过后,再不见另一辆,他们在靠近车马道行人路的边缘处立定。
龙鹰问道:“思爷有何事,须小弟去为他办的?”
田上渊从容道:“范兄机灵,听出晚生说话的弦外之音。现时思爷的首要之务,是除去心内的几根刺,但绝不能公开的去做,责任当然落在我们这对难兄难弟身上。至于要杀谁,恕晚生不越俎代庖,透露其事,时机来临,自有人通知范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