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龙鹰长身而起,移至窗前,观察月亮的位置。
除前铺仍有声音传来,七色馆在月夜下安宁平静,只有睡眠的呼吸声和嗥鸣。
到符太的丑神医天地里打个转,颇有服下忘忧草般的妙用,抽离现实、重返,焕然一新。
符小子说的,战战陷绝,绝处却是生处,但有一点连符太也不晓得,自己之所以屡次绝处逢生,是赖魔种打救。
虽然仍未想出应付台勒虚云绝着的万全之策,可是由于他比台勒虚云拥有更全面的视野,实未失优势。
他最顾忌的反是无瑕,因无从测度,不像台勒虚云般,龙鹰基于鸟瞰式的视野,给杨清仁启发,立即掌握全局。
无瑕刻下在哪里?
见过闵天女后,往她处走一趟,会否有意外收获?
想到这里,不再迟疑,穿窗去也。
第十章 快刀斩麻
今天是七色馆开张营业的大日子。
吉时到,揭牌匾,烧爆竹,七色馆将踏入新的阶段。
龙鹰没法排除欢欣底下淡淡的哀思,令他伤情的是因他晓得再不一样。从诞生到开馆,是最动人的日子,所有积蓄着的意念,山洪般爆发,下一刻不知有何新的想法,带他们走往哪个方向;每个人都尽己之力,奉上自己的念头。在整个创业的过程里,充满不测的因素。大环境是强敌环伺,外贼虎视眈眈,能毁掉七色馆的攻击,浪接浪的冲击,全馆兄弟,等若共乘一艘在波锋浪尖上随时舟覆的船上,命运与共,同舟共济。
暴雨狂风,将在揭匾的一刻结束,从此七色馆从绚烂回归平常,纵然各式合香卖得火红火热,仍只属一盘生意,或间中有新合香推出来,比对起如混沌初开的从无到有,是另一回事。
人生如是,七色馆如是,天道循环,如树木花果,总要经历沧海桑田的变化,非主观意志可左右。
牌匾如期在天明前送来,以大红蜡纸包封,第一线曙光出现在东方空际,在众兄弟围睹下,升上横跨两铺的主位,未开封已气势逼人,大有君临西市之魄。
近二百兄弟,加上从附近铺子走出来看热闹的人,挤得两铺外的市街人山人海,颇有万人空巷的热况。
牌匾定位,采声雷动。
御匾不但是招牌,更是七色馆的护身符,一天李显仍在,没人敢来生事,任何不合法的,也变为合法。
龙鹰与站到一块儿的香怪、郑居中、李趣等互相祝贺时,宇文朔来到他身旁,欣然向各人说了一番吉利的话后,偕龙鹰离开人群,朝西市中心的广场走。
西市正从沉睡里苏醒过来,农民、商贩从各门进入西市,赶禽畜的、或运来诸式蔬果,从驴车、马车到手推车,洋洋大观的在广场市集,开档买卖,充满寻常百姓的生活气息和趣味。
宇文朔道:“他们想杀我。”
龙鹰仍未从喜庆的情绪回复过来,摸不着头脑的道:“何有此言?”
宇文朔道:“昨夜娘娘召我去见,着我护送太医大人到回纥去。”
龙鹰皱眉道:“她不晓得太医今次虽为出使,也是消灾,除小敏儿外,不容更不须有人护送?”
宇文朔道:“她说是皇上的意思,这个我相信一半。最关心太医安全的,肯定是皇上,然而皇上指名道姓的要我护送太医,且只是在下一人,非是皇上的作风,该是娘娘闻得皇上的忧虑后,与宗楚客那奸贼商量,定出此计,再由娘娘假传圣意,不到我不屈服。”
接着回答龙鹰刚才的问题,道:“娘娘说,由于在下和太医关系良好,太医说不定肯破例一次,此亦为挑选在下的原因。假如太医仍然坚持,在下送他到幽州算完成任务。”
龙鹰问道:“有何感受?”
宇文朔欣然道:“当然正中下怀,省去我很多工夫。”
龙鹰想问的,是韦后和宗楚客意图将他一起除去的感受,得到却是另一方面的答案。但也可看出,宇文朔这个硬汉子,对韦、宗等没丝毫惧意。
此计必得田上渊拍胸口保证,方可成事,否则就是自寻烦恼,大添难度。宇文朔绝非一般好手,而是当今中土有数高手之一,要杀他一人已不易办到,何况还有“范轻舟”和高深莫测的“丑神医”。
干掉宇文朔,乃韦后一方的心愿,可大幅削弱关内支持唐室正统的高门势力,情况等同田上渊处心积虑的布局害死独孤善明,却预料不到有宇文朔忽然冒起,取代独孤善明的位置。
在宗楚客和田上渊的筹谋运策下,韦后一步一步的实现她的女帝梦。
“范轻舟”就像老天爷掉下来的大礼,让他们可一举数得,拔掉“丑神医”和宇文朔两根眼中刺。
还有个考虑,令宗楚客和田上渊有“快刀斩乱麻”的必要,就是宇文朔着力调查“独孤惨案”的威胁,并因此案与符太的“丑神医”过从甚密。剩看宇文朔无微不至的监视北帮,起清北帮在关内的底子,且到今天田上渊仍未能在关内称霸,便知宇文朔是冲着田上渊而来,认为田上渊是“独孤惨案”的凶手。
此事可大可小,一旦给宇文朔掌握证据,能直达李显,谁都盖不住,皆因现时形势已变,武三思肯定来个落井下石,太平亦不会错过令田上渊万劫不复的良机。
所有原因加起来,宗楚客和田上渊方想出这么的毒计。
两人从南门走出西市。
离吉时尚有个许时辰,时间充足。在熹微的晨光下,悠然漫步。
宇文朔轻松的道:“只想问范兄一句,田上渊竟可以这般有把握吗?”
龙鹰哑然笑道:“从他的立场看,已非为有多少把握的问题,而是志在必得,不可能失手。”
稍顿续道:“据太医说,‘血手’是天下间最能在水内发挥威力的武功,如鱼得水,而融合明暗两系的‘血手’,在水内厉害至何等程度,连符小子都说不出来。证诸眼前同时将你老兄送上他们认为的死亡之船,可知老田信心十足,有绝对把握可在水下同时吃掉我们三尾大肥鱼,不怕我们连手,而我们骤然掉进水里,根本亦不可能连手。只要重创我们,他的手下已可乱箭射杀,故他没丝毫干不掉我们的悬念。若老田有运道的话,还可从符小子处夺走小敏儿。”
船底给田上渊以“血手”裂开大洞,迅速沉没,近百人掉进水里去,兼是黑夜风急浪高的大河,乱况可想而知,田上渊可遂其大开杀戒之愿。
宇文朔沉吟片刻,开始有些儿担忧,道:“范兄想出了应付之策,对吧!”
街上人车渐多,比刚离市门时热闹,两人往左转,好绕个圈返西市去。
龙鹰从容道:“最不智的事,是在水内和老田较量,是以我之短,对敌之长,此为我们的基本战略。只要令老田没法发挥所长,此战我们已立于不败之地。”
宇文朔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我们沉船,如何应付?”
龙鹰道:“胜败关键,在乎我们能否保得住船儿,不过!若真的沉船,我会在水底截老田一个正着,看看究竟老子厉害,还是田上渊了得。”
离开张的吉时剩下半个时辰,贵宾们陆续抵达,被郑居中等招呼到铺内去,铺外的大截市街,开始聚集围睹的旁观者,略一点算,不下三百多人,仍能井然有序,不堵塞市街通道,皆因有陆石夫亲领三十多个城卫,再加部分七色馆本身的兄弟,维持秩序。
陆石夫见两人回来,迎前道:“人太多了,须封闭市门,让人改从其他市门出入,否则没法控制人群。”
龙鹰担心的道:“会否妨碍附近店铺做买卖?”
陆石夫道“刚好相反,问过了,生意不减反增,人们等得无聊时,顺道入其他铺子买东西。做生意的人最懂往前看,晓得七色馆势将带旺附近铺子的生意,不知多么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