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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252)



龙鹰肃容道:“那你就是给汤公公的鬼魂上了身,引发李显白天见鬼。”

轮到符太打个寒噤,抗议道:“这种事勿要胡言乱语,若老子从此怕黑,惟你是问。”

龙鹰道:“勿自己吓自己,汤公公又不会害我们,怕他的娘。接着呢?”

符太道:“接着他立下决心,立即召那婆娘、太平、李旦和才女去见他。昏君最信的就是这类鬼鬼神神的事,今次是天王老子都没法动摇他的决定,高小子发大财哩!”

龙鹰问道:“高小子晓得了?”

符太道:“他本想随我来,知道后只好守在大明宫候召。”

又道:“我有件事,想你给意见。”

龙鹰受宠若惊的道:“难得太少虚心垂问,小弟洗耳恭聆。”

第七章 见龙在田

符太道:“我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秘密安置小敏儿,只有靠鹰爷你帮忙。”

龙鹰道:“先问你一个问题,是否可狠下心肠,逼小敏儿做她不愿做的事?”

符太失声道:“我在为她好,更是完成她的心头大愿,就是离皇宫有那么远便那么远。”

龙鹰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一点不明白女儿家的心,是天打雷劈仍誓与你做同命鸳鸯,除非她从没爱上你。”

符太指着自己的脸孔,道:“爱上我?你在说笑!”

龙鹰道:“所以说你不明白女儿家的心,不知爱为何物,真正的爱是没道理的,与表面的原因没任何关系。假设那婆娘将她硬塞给你的第一晚,你已露出本来面目,占有了她,她反未必真的爱上你。可是,经年多的拖拖拉拉,你又是宫内唯一的宫外人,令她心生向慕,每天都在想如何色诱你,也就是一颗芳心全系于你身上,爱便是这么生出来的。哈!看老子分析得多么透彻。”

符太光火道:“真不该和你说,什么娘的兄弟?竟来个落井下石,我岂非要带着她去打仗?”

龙鹰哂道:“怎么相同?那是合理的暂时分手,主子荣归时,又可团圆重聚。一方献身,一方守身的游戏玩了这么久,分开?她和你都很不习惯,但晓得相会有期,小敏儿只好含泪答应。哈!可是呵,将她送往扬州,大家天各一方,太医大人没人伺候怎行?如娘娘派另一艳姝来伺候她的大人又怎么办?女人心,海底针,你压根儿从没设法去了解她的想法,不过,肯去了解的就不是太少了。”

符太头痛的道:“说够了吗?快用你的脑袋,给我想出个办法来。”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所以小弟才问你,能否狠下心肠,逼她接受,既然办不到,只好接受命运。”

符太似听不到他说的话,径自沉吟道:“若和她好了,她或可改变,不再那么着紧,然后再以甜言蜜语,安她之心。”

龙鹰没好气的道:“所以说,你不明白女儿家的心,是更糟糕,初尝滋味,更离开不了。”

符太苦恼道:“横又不行,竖又不行,你来教我怎么办?”

龙鹰道:“无谓徒费精神,为大局着想,你带她离开,亦须携她回去,免人生疑。我明白你的心,始终接受不了感情的包袱,可是,事实上,你早接受了小敏儿。我是旁观者清,太少则当局者迷。”

符太道:“你娘的旁观、当局,先有柔夫人,后有妲玛,见不到便没事,可知老子的铁石心肠,不是白练的。”

龙鹰道:“你的铁石心肠,在洛阳时早完蛋大吉,还敢拿出来耀武扬威。你奶奶的,告诉我,若小敏儿告诉你,生死相随,你如何答她?”

符太欲言又止。

龙鹰道:“说得出狠话吗?”

符太颓然道:“说得出就不用求教你这个混蛋。”

龙鹰道:“这就是哩!你的铁石心肠早化作绕指柔。不要多想了,能予小敏儿幸福,是你的福份,推也推不走。你试过与人这么日夕相对,仍不觉厌倦吗?坦白点!”

符太悻悻然道:“不和你说了,老子须回家好好睡一觉。”

龙鹰拍腿道:“说得好!小敏儿在处,就是太医……噢!”

“蓬”的一声,劲气交击。

龙鹰避无可避的硬对了符太照脸拍来的一掌,连人带椅给他送往丈许远处,差些儿将后面迭高如小山的“七色彩梦”撞个粉碎。

符太长身而起,阴恻恻的笑道:“‘血手’就是这么厉害,可随时发动。你奶奶的!老子走哩!不用你送。”

符太去后,龙鹰仍据原座,掏出两册《实录》,〈西京篇〉的第二卷,如符小子说的,是龙鹰来京前后这段时间写的,读到的将是与自己在京的时间上并行的另一天地,感觉肯定特别,因述说的一切,记忆犹新,最适合在明晚启碇起航后,捧卷细嚼,作为对西京之行的一个阶段性的总结。

故此,有必要啃完首卷,毁尸灭迹后,全神翻阅新卷。

《实录》已成了他和符太间的秘密契约,凭此收奇效、建奇功,效用超乎想象,妙处无穷。本来带少一本、带多一本,分别不大,可是《实录》乃集符太的心血写成,每册竟有重逾千斤的份量,带少一册,颇有减轻负荷,使人轻松自如的错觉。道理怎都说不清,然而感觉确是如此。

龙鹰强忍翻开新卷瞥二、三页的诱惑,珍而重之收好。

旧卷读剩二十多页,偷点时间,牺牲睡眠,完卷非不可能。

机会就在眼前,趁尚未夜探天女香闺的一刻,能读多少读多少。想到这里,岂敢迟疑,埋头翻阅。

符太睡了个午觉。

他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甚至没有睡觉的习惯。

身在大明尊教之时,日夕苦修,以入定代替睡眠,真的累了,小睡片刻,没有特定的时间,连榻子都没有,幕天席地,随处为家。

与那混蛋结盟后,置身战火连绵的深处,更睡无定时,直至乔扮丑神医,始嵌入常人的生活起居里去。

故此这个午觉,对符太意义深远,代表的是彻头彻尾的一个改变,也令他生出听雨楼是“家”的奇异滋味。

尤其小敏儿在楼下作息的微响,不时传入耳内去,温馨意软,油然而生。

小敏儿放轻脚步,登楼而来,一副怕吵醒他的可爱模样。

符太瞪眼,立即心中唤娘,他奶奶的,竟已是日落西山之时,此一午觉,岂非睡了至少个多时辰?比夜眠更深沉。

“大人醒来哩!”

娇声刚入耳,小敏儿已大半边香躯挨入他怀里,撒嗲道:“大人呵!敏儿不依。”

符太暗吃一惊,心知此睡得精满神足一刻,格外受不住小敏儿惊人的诱惑力,忙搂着她坐在床缘,讶道:“不依什么?”

小敏儿霞烧玉颊,道:“大人知道的。”

符太故作不解,皱眉道:“我们不是说好了?”

小敏儿嘟长小鸭嘴,道:“可是,形势有变嘛!敏儿随大人来了兴庆宫,娘娘再管不到敏儿。嘻!大人又骇走八公主,令八公主不敢再来惹你。大人不是喜欢女人吗?敏儿正是女人呵!大人再没有借口。”

符太听得发呆。

他和小敏儿共处一楼,同床共寝,想的偏偏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似分别活在两个天地。她满脑子填满了他这个主子,想的是如何得他爱宠,不吐不快的一口气说出来,全是他晓得却没深思的东西,于她而言,没一句不言之成理。

难道告诉她,对与她的关系,仍是犹豫未决吗?事实是,他早认命了,可是一天守得住这最后的防线,仿佛仍有回旋和喘息的空间。有何道理,又说不出来。

理屈词穷,无从招架,只能化解。

先在她脸蛋香一口,道:“让我告诉小敏儿,变化即将来临,我们必须静观其变。”

小敏儿一脸天真地问道:“是否与‘神龙氏’有关?”

符太是随口乱说,哪想得这般远,忙锲着她的说话道:“对!对!不正就是那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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