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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向香怪问道:“老板意下如何,文的还是武的?又或只针对闹事的罪首,将他关进笼子里去?”他的胸有成竹、满有办法的模样,令拉紧的气氛松弛下来。
香怪听得双目放光,配合道:“国有国法,冤有头,债有主,如可将罪首绳之于法,当然大快人心。”对方三人,同时现出难以相信的神色。任范轻舟如何了得,一个外来人,怎可能在西京唤雨呼风,将财雄势大,与当朝权贵关系密切的皇甫长雄送进牢狱?
龙鹰向周杰道:“烦请周二哥找个信得过的兄弟,给小弟向少尹陆石夫捎个信,就说小弟将在楼外遭人拦截,请他伸张皇法。”
周杰目光落往柳逢春。
柳逢春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由于范兄初来甫到,不明白长安升格为京师的复杂情况。先不说皇甫长雄,只是这个左朝锋,因其高超剑术,被兵部尙书宗大人看中,对他宠爱有加,令我们也投鼠忌器,不愿和他闹得太僵。”
稍顿续道:“新朝兴起,关中剑派如久旱之逢甘露,部分人更得任职,致剑派弟子气焰日张,目中无人,对外来者态度更甚。现时在关中的高门世族,多少与关中剑派有点关系,开罪左朝锋,绝不止开罪他一个人,请范老板三思,若范老板肯忍一时之气,我柳逢春不认为范老板畏怯怕事。”
这番话语重心长,坦白直接,表示出柳逢春在皇甫长雄与他们间,倾向香怪、“范轻舟”的一边。
龙鹰知柳逢春对自己在西京的人脉关系知其一,不知其二,又不清楚他现今和韦温、翟无念、京凉等人不言而喻的和平协议,当然也对他和宇文朔的关系一无所知。最关键的,是不了解“范轻舟”的过去,他和李显、安乐的情况,顶多从武延秀身上,看出“范轻舟”与武三思该有多少关系。然而,即使武三思本人,可左右李显的施政,但对势力笼罩关中的高门大族、剑派弟子,仍要力不从心。
清韵关切的道:“老板真的是为你们着想。”说话时,目光多次投往香怪,希望他劝阻“范轻舟”。
武延秀忿然道:“今次皇甫长雄摆明不放我武延秀在眼内,实在逼人太甚,不论范兄有何主意,算我武延秀的一份。”
龙鹰笑道:“如此就是将事情闹大,辜负大少的美意,更害韵大姊担心。今回我们须伺候的,惟皇甫长雄一人,关他奶奶的一晚半晚,杀他的焰气。至于什么娘的左朝锋、右朝锋,来个小惩大戒,让他们暗吃哑巴亏,有苦自己知,但又保着他们的颜面。”
周杰毕竟是江湖人,听他说得豪气,虽不知他有否这个能耐,总是壮志可嘉,表现出不畏强权的气魄。竖起拇指赞道:“范当家不愧是名动大江的人物。”
武延秀以“范轻舟”为荣的道:“诸位或许并不晓得,范兄乃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人物。想当年于洛阳,在武则天撑腰下,二张权倾朝野,竟敢公然羞辱八公主,人人噤若寒蝉,独范兄敢为八公主出头,约二张在马球场分出高下,只可惜二张向武则天哭诉,范兄因而被武则天限令在三天内离开洛阳,马球赛亦因而不了了之。”
柳逢春、清韵和周杰同告动容。
比起当时的二张,皇甫长雄、左朝锋等算什么的一回事。
龙鹰大感不虚此行,皇甫长雄的送上门来,是大收获,经此一事,只要处理得漂亮,可收鎭慑立威之效,令七色馆在西京立稳阵脚。
此事绝不止于皇甫长雄被收监,接踵而来的政治角力才精采,也令“范轻舟”全面介入西京风起云涌、朝内朝外的形势里去。
另一收获,就是香怪和清韵的微妙关系。
武延秀旧事重提,最具震撼性的,除了说明范轻舟和安乐共患难的关系外,更指出即使以二张的得宠,仍奈何不了范轻舟,以武则天动辄为二张杀人的作风,只是驱逐范轻舟离城,且非立即执行,而是宽容三天。任柳逢春等如何不明白情况,也要对范轻舟另眼相看,重新估计。
柳逢春打出手势,着周杰照办。
第三章 儆恶惩奸
从田上渊、夜来深,到今夜的左朝锋,背后处处可见宗楚客的身影。如柳逢春等人所说,对左朝锋竟陪皇甫长雄来撒野,他们既感意外又不解。
一个正等待朝廷任命,成功冒尖的后起之秀,未来大有作为,一片光明,理该较其他人检点。唯一的解释,是有宗楚客在背后策动。
龙鹰脑海浮现宗晋卿的面容。
他奶奶的,此人心胸狭窄,当日自己与他对着干,大大开罪他,兼之认定是范轻舟下手杀人,坏了他的大计,老羞成怒下,遂在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下,报与乃兄宗楚客,令宗楚客恶向胆边生,不惜一切,务要置范轻舟于死地。
依现时种种迹象,武三思并不晓得宗楚客两兄弟勾结符君侯的事,引而申之,宗楚客实有取武三思而代之的心。
不论宗楚客或田上渊,均是对皇座有野心的,两个野心家走在一块儿,干得出什么好事来,更绝不容忍另一股势力的冒起,不容许武三思扩展势力。
龙鹰要把皇甫长雄关进牢狱,并非一时兴至的鲁莽行为,除了为香怪大大出一口气外,并向宗楚客和田上渊展示实力,又把武三思拉下来去蹚这滩浑水。
分化武三思和宗楚客,此其时也。
柳逢春亲送龙鹰到大门,自然而然,清韵陪香怪跟在两人背后,再后方就是武延秀和周杰。
听着清韵和香怪在身后交头接耳的喁喁细语,环绕着合香的话题谈天说地,自己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柳逢春闲聊,沿着小秦淮河岸畔的石板路漫步,清风徐徐拂来,龙鹰很难想象楼外的世界,有人正剑拔弩张的守待他们。
现在唯一担心的,反是陆石夫。
经今夜之事后,他们间的密切关系进一步暴露,以宗楚客的精密脑袋,当看到陆石夫能起的作用,可是亦知一天武三思仍在,绝不许宗楚客动陆石夫半根毫毛,唯一之计,就是采取卑鄙手段,暗算刺杀,无所不用其极,且要做到比以前任何一次更妥当,否则势是诛家灭族的后果。
陆石夫本身武功高强,江湖经验丰富,平时出出入入,大批高手随后,又没家室牵累,住的少尹府就是城卫署,比陶过更难下手。故若要对付他,必须田上渊亲自出马。
幸而田上渊仍在养伤,没十天半月休想复元过来,有十多天的缓冲,龙鹰可从容定计。
柳逢春的声音钻入耳鼓,关切的道:“范老阅似是心事重重。”
龙鹰迎上他的目光,点头道:“大少的眼很锐利。小弟有一事难解,说到底,皇甫长雄纵有任何不是,总算是大少长期伙伴,为贵楼香料的供应商,可是今夜大少的态度,大有不惜与皇甫长雄割席的坚决。”
柳逢春道:“此事说来话长,远因近况,难以一一尽述,简而言之,就是给本人看穿皇甫长雄教人不齿的行为手段,因我们的女儿纪梦不肯从他之愿,竟将最好的香料供给对面街的春在楼,而将次货卖给我们,用上威逼的手段,怎还不对他心死。于我来说,改用贵馆的产品,是个决定,忧心的是范老板惯了光明正大的做生意,未清楚皇甫长雄一贯营商的卑劣作风。”
龙鹰轻松的道:“早领教了,我还不是好端端的。不过,小弟确有心事,因不得不用心盘算善后的手法,如何拿捏轻重。大家自己人,不瞒大少,小弟打算明天觐见皇上。”
以柳逢春的见惯场面,闻言亦惊讶至合不拢嘴。
龙鹰悠然自得的道:“从范某人踏足西京的一刻,已明白到面对的,非止是个人恩怨,或同行间的竞争,而是牵涉到京师整个政治形势。大少勿怪小弟交浅言深,这叫酒逢知己。”
说罢止步,道:“皇甫长雄等人正于外院内的车马场等候,送我们送到这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