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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出书版)(514)



秋灵在他肩头狠咬一口,用可以“谋财害命”的幽怨眼神横他一眼,垂首道:“范爷请随奴家来。”

秋灵领他经过小挢,抵达建在湖水上一座精致的平房水榭,龙鹰讶道:“我是要见你们的大老板呵!”

秋灵大奇道:“范爷仍未进去,怎知见你的不是大老板而是柔夫人?”

龙鹰心中叫苦,自己总会在无意间泄露底细,幸好是秋灵。旋又想到秋灵很有可能如康康般之于湘夫人,是她们一手训练出来的出色传人,根本不是因如阁的普通女侍,而是特别调派来对付他的。岂敢怠慢,忙笑道:“我的鼻子最善于嗅女儿家的香气。”

秋灵没好气道:“柔夫人从来不施香料,也没有涂脂抹粉,何来香味?”

龙鹰凑到她小耳旁,道:“女儿家自有女儿家的幽香,便像秋灵姐的气味,比任何香料更迷人。”

秋灵嗔道:“只懂挑逗人,却不理人家难过,范爷是没良心鬼。”

在他身后推了一把,道:“还不进去!”

柔夫人和湘夫人是绝不相同的两种女人。

她有些儿像人雅,却非汉族女子,漂亮的秀发乌黑里带点棕栗色,朝上梳挽成髻,以玉簪固定,随便写意,使她贵族式的精致轮廓线条,显露无遗。如人雅般端庄、沉静,楚楚动人。最引人的是她的一对深邃的蓝眼睛,一如两团燃烧着的烈焰,内屮没有丝毫勾引男人的意图,可是却可令任何守礼的君子发彺,一如他初遇人雅时的情景。

她似湘夫人般修长苗条,虽是端坐不动,仍是仪态万千,天蓝色的家居常服,看得龙鹰忍不住羡慕起香霸的艳福。如果自己是香霸,打死也不肯出动她来便宜龙鹰。她具有人雅那种难以言喻的特质,不管走到哪儿,都会使人顾盼爱慕。

或许她也是“天生媚骨”的女子。

柔夫人以主人家的身份接待他,秋灵领他到她右下首坐下,伺候香茗,退出水榭外去。

柔夫人现出一个矜持的笑容,温柔如枕的道:“莫爷因有急事,到外面去处理,若一切顺利,至少后天方能回来。妾身纪柔,不知范爷口中的小事,所指何事呢?”

声音纯净,谈吐典雅,神态温文婉约,毫不花俏,仿似永远与谈话的对象隔开着遥不可及的远距离,偏又像柔软温适的一床棉被,令人可趴着来作最深最甜的美梦。

她的声音在龙鹰的耳鼓内晃动,咬字之间流泄出难以抑制的甜美,使龙鹰感到无论她说什么,其实不顶重要,最重要的是从她这个美人儿的樱唇吐出来。

媚术究竟是什么东西?

从盘古开天到今天,生存和传宗接代一直是人的头等大事,武技正是基于生存的需要而出现,那媚术便该是从传宗接代、男女欢好发展出来的另类术法,对男人的效用,绝不逊于动武。正是“柔弱胜刚强”的实践。

湘夫人与柔夫人相比,风格迥然有异,但都是活脱脱的诱惑化身,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色香味俱全,谁不想大快朵颐?

香霸早决定派她来对付自己,只不知会否因沈香雪违命与自己“正面交锋”而改变本意。

龙鹰深切希望香霸没有动摇原先的决定。只从这个渴望,已知柔夫人强烈地打动了他的色心。

他身具魔种,不怕任何媚法,只会从男人的立场和角度享受温柔滋味。

表面当然不动声色,扮做一本正经的将复真和翠翠的事道出来,最后道:“对我来说,现在变成面子的问题,如果连这么一件事都解决不了,我还用在大江联混下去吗?”

柔夫人笑了,浅浅像水纹轻绽挂在唇角的笑意,却有阳光穿透乌云,炽热灼人的效果,好像为深藏芳心内的某种情绪开了道闸门,倾洒出仙泉的甘露水。

柔夫人坦白真挚的道:“虽然是小事,但因牵涉到清仁公子,花俏娘实难以作主,即使莫爷也因投鼠忌器,难免会就此事踌躇。这样吧!范爷着复真来光顾因如阁,我们故意让他赢十五两黄金,难题不是可迎刃而解吗?”

龙鹰苦恼的道:“宽公严禁手下踏足赌坊,他怎敢公然违令?”

柔夫人盈盈起立,像向龙鹰展现她优美动人的体态,绝不撩人,但玲珑起伏,均匀有致,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令龙鹰记起第一次见到太平公主时的美景,而眼前此女对他的吸引力,只有在公主之上,而不在其下。

龙鹰愕然看着她,道:“夫人要干什么?”

柔夫人若无其事的道:“为解决范爷的小事,妾身只好陪范爷走一趟风月楼。”

第九章 一串铜钱

小船驶离小码头。

龙鹰负责划船,依柔夫人指示,转入小湖一道支流。

柔夫人穿上连斗篷的外袍,坐在船尾,俯视随船桨起落打出的一个个漩涡,容色平静。

龙鹰坐在小船中间,两手操桨,乘机饱览秀色。

柔夫人没有看他,樱唇轻启的道:“范爷是个有自制力的人吗?”

龙鹰为之一怔,虽见她神态端庄,非是挑逗之言,仍不由心中一荡,道:“我可以令自己变得冷静,算否有自制力呢?”

柔夫人道:“那就是在愤怒和狂喜的中间,不怒不喜,冷静自若。你可以控制自己的喜怒吗?”

龙鹰老实道:“要愤怒还不容易,想起白清仁,我立即暴跳如雷。哈!这小子是否躲在左帅垒呢?”

柔夫人不答反问,道:“欢喜开怀又如何?”

龙鹰想了片晌,道:“这个会困难点,因为想起能令自己开心的人或事,总会夹杂着别的情绪,例如思念,又或对不能挽回的过去的缅怀追忆。或许仍可勉强办到,但绝不能达致心花怒放的境界。”

小船从及时升起的水闸驶出因如阁,进入南城错综复杂的水网。

柔夫人一边指点方向,边道:“大吃一惊又或喜出望外呢?”龙鹰差点抓头,道:“怎么可能,这些情绪必须由外物触发,没法由自己一手炮制。嘿!这正是生命动人之处。”

柔夫人终于向他瞧来,且是美目深注,淡然道:“情绪是与生俱来的东西,虽然不由我们作主,但能成大事者,总有驾驭之力,不会沦为喜怒哀乐的奴隶。自范爷踏足水榭,一直步步为营,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又所为何事?”

龙鹰差点给问得哑口无言。这美人儿兜兜转转,忽然给他一个惊奇,几乎立即击溃了他的情绪。心叫厉害,同时亦感到与她的距离拉近了。苦笑道:“这叫‘朋友妻,不可欺’。不瞒夫人,我最见不得漂亮的女人,这几天更特别想……”

柔夫人截断他,问道:“纪柔是谁人之妻呢?”

龙鹰真的哑门无言,难道说自己是偷听回来的吗?

柔夫人道:“到埠哩!”

风月楼由一座大厅领八个四合院落组成,八院分为前后两部分,中间是亭林鱼池,分别以春、夏、秋、冬和梅、兰、菊、竹命名,主厅担正招牌,名为“风月厅”。风月厅一堂红木家具,向门的壁上悬着刻有“风月无边”的牌匾,两边悬大理石挂屏,厅内设置四组圆桌几椅,四周配置精致摆件,雅洁有致,深富幽趣。

八院则以水池为中心,分前四院和后四院,屋顶单檐歇山,配花边滴水,戗角起翘,石梁柱,墙由水磨青砖叠砌,开大窗,上部花纹密集,中下部空透,引入庭园美景,采光充足,空间高爽。

龙鹰和柔夫人的小船在风月楼后院临河的小码头登岸,离日没尚有大半个时辰,秋风拂衣,寒意袭人。

柔夫人再没有逼问他,径自叩响后门环。龙鹰则暗抹一把冷汗,他的一个缺点是,见到美女会掉以轻心,防范不周。柔夫人表面看来文静高雅,事实上却是在玉女宗内地位不逊于湘夫人的高手,若说湘夫人仍有破绽可寻,她便是无懈可击,其深藏不露处,连魔种也难以测透。这可是异常之事,因魔种确是神通广大。究其原因,或许由于玉女宗的媚功术法,走的是至阴至柔的路子,柔弱胜刚强,故能避过至阳至刚的魔种灵应,不要说柔夫人,像康康、惠子或秋灵,亦令他掌握不到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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