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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当空(出书版)(496)



龙鹰返回飞霞阁,呆坐半个时辰,葬礼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队伍在一个披兽皮持刀的巫师开路下,吹响胡笳,从汗堡旁的山道登上火葬场。当巫师点火后,在场的人立即离开,但龙鹰晓得,他心内的某一部分,将永远没法离开那里。

窗外雨粉仍是下个不休,灰云垂在低空,厅外传来雨水从檐头滴落地面的声音,就在此时,他感到无比的孤独,那并不是有没有人陪伴他的问题,而是处于敌方腹地深处,想的却是如何颠覆身边所有人的孤独,那也是他今趟秘密任务最难忍受的负担。

幸好羌赤和复真来了,再没空想其它。

中庭。

龙鹰向两人道:“今天开始另一阶段的操练。一个字,就是‘打’。”

羌赤一呆道:“打?”

复真确比羌赤机灵,道:“即是实战。”

龙鹰道:“就是这么简单,你们两个一起上,放手向小弟狂攻,我当然不会客气,给我打中还会很痛很痛,却绝不会伤你们经脉,还会送入使你们有益无损的内气。你们定要咬牙苦忍痛楚,学习如何防守,又或以攻代守。从今天如此操练至六天后的月会,包保你们宛若脱胎换骨,处于巅峰状态。”

复真大喜道:“范爷在这方面的本领,可能更在宽公之上。”

龙鹰连忙谦让。

羌赤担心的道:“我们夹攻范爷,最怕是一时错手。嘿!”

龙鹰笑道:“别的功夫不行,捱揍却是我的看家本领,千万不要留手,否则操练将不灵光。”

复真向羌赤哂道:“你好像忘了是谁一个照面将夫罗什轰进河里去洗澡,肯定你摸不着范爷的衣角。哈!噢!”

“砰!砰!砰!”

龙鹰已抢入两人中间处,放手强攻,果然没有留手,两人虽是一流的好手,猝不及防下被他杀得左支右绌,溃不成势,接连中招,痛得龇牙裂嘴,不住痛哼。

龙鹰倏又退出战圈,笑道:“准备好了吗?”

两人岂敢怠慢,摆开架式,严阵以待。

龙鹰进入南城,举棋不定的犹豫着,该到香居还是卖醉轩?

当花简宁儿陷进烈焰的一刻,他忽然生出明悟,似从一个不真实的梦苏醒过来,深切体会到做卧底的复杂心态。大忌是胡思乱想,愈是闲暇无事,想得愈多。所以即使没事也要为自己安排一些事情来干,忙个晕头转向才可平衡情绪无常,又或容易陷于侮恨彷徨的思绪。

正是基于这个想法,打得羌赤和复真周身骨痛后,他到南城来寻欢作乐,在美女身上找刺激,好忘掉一切。

心中难决时,给拦着去路。

龙鹰从胡思乱想返归南城大街的现实世界,定睛一看,登时忘掉一切。喜道:“原来是在大雨里与小弟有亲热之缘的美丽小姑娘,怎会这么巧的?”

挡路者正是曾与龙鹰贴体站立,在沿河长衔的檐廊下一直依偎着他的突厥族女郎,龙鹰在复真提示下,从她结辫的数目,知悉她芳龄只得十七岁。

美少女穿上长不及膝的对襟彩衣,宽大无领,下穿红色扎脚裤,外套黑色坎肩,领口开得很低,浅见乳沟,头顶系着珍珠、缨穗、羽毛红当当的帽子,穿耳环、戴手镯和项链,夺目的装束饰物,衬得她更是风姿绰约,体形高挑健美,灼热的青春气息逼人而来。

女郎的神情却非是友善,叉着蛮腰,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娇叱道:“你这个没心肝的小子叫什么名字?”

龙鹰对她的不客气摸不着头脑,不过调侃美女乃他与生俱来的本领,笑嘻嘻道:“小弟弩穷,姑娘贵姓芳名?”

女郎将“弩穷”在心中暗念两遍,蹙起黛眉道:“弩穷!很怪的名字。”

龙鹰笑道:“正是‘老公’,嘻嘻!”

女郎一怔后会意过来,不但没因被他戏弄而生气,还忍俊不住地笑得开心迷人,白他娇媚的一眼道:“看不出你这么坏,为何那天又扮正经?你的朋友着你摸我,你竟不肯动手。”

龙鹰听得眼睛睁大。自己若摸了她,她来兴问罪之师,是天公地道。现在却因自己没摸她而被怪责,将常规倒转过来。嗫嚅道:“我不敢摸,是怕姑娘责怪。”

突厥女郎改以突厥语,气苦的道:“我已挨紧你哩!怎会怕你摸呢?你是找借口。”

龙鹰变得头大如斗,又大感香艳刺激,也用突厥语道:“现在还有得摸吗?”说出来自己也感荒谬。在这一刻,时间和地点再不重要。

突厥女郎跺足嗔道:“你若真的想,为何不来找我?”龙鹰抓头道:“怎么找?我连姑娘叫什么都不晓得,想找人来问亦无从说起。”

现在是午后时分,街上行人车马疏落,他们又立在道旁,爱说多久亦不会阻碍其它人。

突厥女郎生气的道:“胡说八道,我在四子桥等足你三晚,影子都不见半个。”

龙鹰终于明白过来,清楚他们间的恩怨瓜葛。

突厥族将塞外年轻男女开放的风气带到大江联的总坛来。在大草原上,陌生男女初次相遇,可大唱情歌来情挑对方,只要有正面回应,可继续发展。

人家姑娘肯投怀送抱,虽说为势所逼,但已显示大有情意,临别时又回眸一笑,当然是别有深意。

龙鹰猜想,在南城的年轻一代里,该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如果陌生男女之间,双方有意思,便到四子桥去相会,现在人家姑娘等足三晚,仍见不到自己出现,心中气苦是必然的事,不狠揍他龙鹰一顿,算是客气了。这种“一拍即合”的男女情事,大异于中土的风气,格外使人过瘾刺激。

龙鹰趋前一步,两手抓着她香肩,凑到她耳边,嗅吸着她健康青春的气味,轻轻道:“姑娘错怪我了,我到这里来没多少天,不懂到四子桥找你。”

突厥女郎移前挤着他,天真的道:“真的吗?”

龙鹰道:“当然是真的。”

女郎轻轻道:“我的名字很长,朋友唤我做葵蜜。”

龙鹰的心融化了,忘掉什么“上榻容易、下榻难”,道:“我们找个地方说心事话儿如何?”

葵蜜苦恼的道:“今天不成呵!明晚陪人家到北城去参加野火会好吗?”

龙鹰无从拒绝,约好时间、地点后,看着她婀娜多姿的去了。

南城。香居。

黄昏时分,弓谋来找龙鹰,后者已在温柔乡内过了半天光阴,爬起来到前厅见弓谋。

龙鹰伸个懒腰,道:“二姑娘方面有何反应?今晚又着你带我到何处去?”

弓谋道:“仍是按兵不动,真没想到这么斯文大方的女子,竟会动粗。”

龙鹰道:“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好戏该陆续上场,只是我们不知道吧!”

又道:“弓兄晓得秘女住在哪里吗?”

弓谋道:“她就在汗堡之内,至于在哪里,是个秘密。”

龙鹰立即打消找她的念头,凭他的本领,要偷进汗堡,仍须冒上极大的风险,犯不着这般做。

弓谋道:“我收到风声,高奇湛准备利用你和夫罗什的过节,设局对付你。”

龙鹰心忖高奇湛该不晓得湘夫人、洞玄子和香霸,已联合起来用阴谋诡计对付自己,否则不会“多此一举”,这叫“各有各做”。顺口问道:“高奇湛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弓谋道:“他是台勒虚云的头号大将,武技高强,极善谋略,在遇上你前,算无遣策,从没有失过手。令他从八坛登上九坛的功绩,是成功刺杀黑齿常之,令默啜也对他刮目相看,宽玉则无话可说。”

龙鹰心中涌起仇恨,强烈至令他自己亦暗吃一惊,对黑齿常之,他有着对父亲长者的孺慕和爱戴,现在终于寻得主谋,小可汗则是祸首。

弓谋道:“范爷千万不可对此人掉以轻心。”

龙鹰道:“他因何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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