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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堡、两垒、三城、六镇、八阁,其中的“八阁”,只是个文雅的称谓,较贴切的形容是八座“山寨”。
在大江联总坛,任何建筑,其背后都有着军事上的考虑。
像龙鹰“家”之所在的飞霞阁,筑墙掘壕,凭山险设寨,占有水源之利,内置四座独立的四合院落,专供五至六坛级的人物居停。
八阁又分上四阁和下四阁,前者每阁只设一组楼阁,只有七坛级或以上的人物方有资格入住。
龙鹰这个被湘夫人指为连半坛级都没有的人,本没资格入住下四阁,全赖宽玉为他申请,由内事镇一个专管上、下八阁的“阁令”批核,龙鹰方可享有舒适的家居。
大江联阶级观念严格,尊卑上下清楚分明,五坛级人员的宅第已非常考究。下四阁的四合院,由门房、正房、后房和东、西厢房组成,以影壁、台阶、青砖小路、月亮门、围墙等连成整体,遍植花草树木,空间序落明显,古朴雅静。门窗均是单扇内开,木棂贴纸,轻巧自然。
澡房和灶房等设施沿后院墙建设,澡房置浴池,康康和惠子是塞外女郎的性格,见龙鹰回来,立即将他架到宽敞的澡房,悉心伺浴,温热的水,照头倒下来。
今次龙鹰到总坛来,没带任何显示他身分的武器巧器,也不带“范轻舟”的蛇首刀,借口是不让人从兵器认出他就是范轻舟。
浴罢,龙鹰登榻午睡,直睡至日落西山,才因羌赤和复真两大玩伴来找他,精满神足的起来,到前厅与两人见面。
湘夫人媚术对他的影响,已消失得没留下一丝痕迹,可见魔种有天然对抗这类奇功异术的能力。
三人分宾主坐下,两女奉上香茗后,知机的退出厅外。
羌赤身材修长壮实,打扮得很体面,仪容不俗,拥有突厥人粗豪的轮廓,硬朗善谈,态度亲切。复真比羌赤矮上两寸,双目机灵,风趣多智,体型瘦削,长着一副令他看似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儿脸,很讨人欢喜。两人都是像他般年纪的小伙子。不知是否受到宽玉指示,说起话来百无禁忌,令龙鹰从他们处得到很多有用的资料。
复真大力怂恿道:“今晚无论如何,范爷也要随我们到城中打个转,包保范爷事后会感到不虚此行。”
羌赤亦道:“至少可到馆子吃一顿,由我们两个请客。”
复真道:“只吃一顿怎能尽兴?听说风月楼最近来了一批新货色,素质之佳,是这几年罕见的,怎可错过?”
龙鹰差点立即拒绝,幸好记起自己是什么“货色”,忙道:“当然不可错过,只是小弟昨夜已辛苦了一晚,明天一早又要去见湘夫人,今晚还是检点些儿好。”
羌赤听他说得婉转,为之莞尔,复真却笑破了肚皮,喘着气道:“范爷是能者多劳,不过到青楼去不一定要做苦工,搂搂抱抱,亦是乐事。哈!若世上没有娘儿,做男人还有何意义呢?”
又压低声音道:“对湘夫人你不用认真,她也不会对你认真,不害你已算走运。”
羌赤向复真打个眼色,道:“路上再说。”
龙鹰本立定主意今晚不随他们去胡混,但更清楚有两女在旁监视,两人绝不会透露大江联的诸多秘闻,只好道:“好!我们立即起程。”
贯通洞庭湖和湖区平野的主河从东而来,形成整个大盆地核心的大湖,南、北两城坐落大湖南北岸。汗堡藏于湖盆地西面尽处的密林里,两垒如两翼般分列左右,成品字形。六镇则一半位于汗堡内,另三座设于北城,均为碉堡式的建筑物。至于八阁,则处于南、北的山区内,视野开阔,景观极美。
羌赤和复真是三、四坛级的人物,没有“入阁”的资格,但因属宽玉的直辖,现居于右帅垒内。
羌赤两人是骑马来的,但在龙鹰提议下,他们把马儿留下,三人漫步走下斜道,朝南城走去。
湖区内所有建筑组群,不论大小,均有宽敞的车马道连接,令人很难想象,花多少人力物力,需时多久,方能建设出这俨如划地称王的秘密王国。
他们边走边谈。
龙鹰顺口问道:“南城有多少居民?”
羌赤有感而发的道:“自放宽‘入坛令’后,最近三年兴旺多了,人口从五百户扩展至二千户,加上北城的千五户,住在两城内者超过四万人。”
龙鹰道:“何谓‘入坛令’?”
羌赤道:“那是初时保密的手段,只限本族的人到总坛来。放宽后,除汉人的帮众外,其他有关系的人,只要得三坛级以上的人推荐,便可到总坛来。”
龙鹰心忖这是因应情势的必然变化,想在中土发展,主力仍是被突厥化了的汉人,他们才可天衣无缝地融入汉人的社会去。
经过一道桥梁后,复真碰碰龙鹰肩头,道:“听宽公说,范爷将花简宁儿那骚货弄了上手。”
羌赤笑骂道:“不要给他套出话来,宽公哪有这么说的?只是说范爷想找宁香主吧!”
龙鹰收回仰观壮丽星空的目光,心想男人谈起女人便兴高采烈,笑道:“套出真话没关系,我不弄她上手,别人也会搭上她,那不如便宜小弟了。哈!”
复真遇上知心友,心痒痒的道:“对!对极了。”
羌赤道:“玩玩无妨。花简宁儿美则美矣,却是小可汗的人,范爷须防她一手。”
他的话,再次撩起龙鹰对小可汗和宽玉关系的好奇心,在另一道桥上止步,道:“小可汗和宽公是对立的吗?”
复真挨在对面的桥栏处,道:“这是天性相克的问题。哈!”
羌赤立在龙鹰旁,皱眉道:“有什么好笑的?”
复真得意洋洋的道:“我在赞自己形容得精采。”转向龙鹰解释道:“我现在说的,是这里人所共知的事,小可汗并非大汗的亲儿,而是义子,且小可汗只是半个狼族。大汗虽然看重他,信任他,亦知只有他方有才略为我族执行征服中土的大计,可是人心难测,不得不派宽公来监督他,这不是天性相克是什么?”
羌赤道:“花简宁儿原是外事镇的香主,属于宽公的派系,可是这骚货竟被小可汗在床上驯服了,变成小可汗的人。在招揽范爷的事上,她一直持反对的态度,到今天仍不住奉小可汗之命来找范爷的碴子,令宽公很不高兴。”
复真道:“范爷的问题出在太过有本事,在箭术上更很似我们另一个敌人,所以安排范爷回坛的事,被小可汗接收过去,宽公也无可奈何。”
龙鹰心叫侥幸,暗骂自己幼稚。
当年花简宁儿正是代表小可汗去游说格方伦,只是后者倾向宽玉,故不为所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转去策动奸夫池上楼来害他,亏自己还以为她是对亡夫有点情义。自己更是思虑不周,没想过小可汗从箭术上怀疑范轻舟和龙鹰是同一个人,花简宁儿忽然去见刘南光扮的范轻舟,还要登堂入室,正是要验明正身,岂知竟给自己误打误撞碰个正着,还失身于自己,乱了方寸。
回想起来,一些从花简宁儿口中说出来的话,例如宽玉因何较容易接受他,确不似出自花简宁儿的脑袋,而是小可汗曾向花简宁儿说过的话,她只是不自觉的转述。她论及范轻舟前后判若两人时,搬出宽玉对人性的分析,该是宽玉欲说服小可汗的论据,而非宽玉直接向她说,因级数差太远了。
花简宁儿更曾说过,他对因何肯应召回坛的解释,宽玉该肯接受,言下之意,是仍未足以令小可汗买帐。
唉!他最害怕发生的事,大有机会在一、两天内发生,情况之恶劣,以他的乐观,亦不敢去想象。
该否立即开溜?至少他可掌握总坛的确切位置。虽然知道等于不知道,要封锁洞庭湖已是痴人说梦,更遑论攻打这个固若金汤,有天险可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