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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三思以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他道:“圣上还有甚么话说呢?”
龙鹰道:“你老哥要答应我,今天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除婉儿外不可让第四个人听入耳内,特别是在你的美妾、美婢群里,更要一字不提,我敢肯定有大江联的耳目渗透其中。”
武三思大吃一惊道:“竟有此事?”
龙鹰道:“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进行查奸细的游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否则会影响小弟的行动。”
武三思点头道:“一切如龙大哥的指示。”
龙鹰道:“圣上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只要有点脑筋,也知李显回朝的事,是势在必行,问题是以甚么形式、如何进行。只有有准备的人,方能从中得益,小弟不是没为你们想过,但因你们两家仇恨太深,化解不易。”
武三思欲言又止。
龙鹰道:“有甚么难说出口的事,梁王直说无妨。”
武三思道:“听说昨晚御书房内,胖公公也在场。”
龙鹰点头道:“确是如此。”
武三思道:“龙大哥和胖公公关系密切,知否因何圣上和胖公公忽然又变得有讲有笑,关系良好呢?”
龙鹰暗道你这小子倒耳目灵通,肯定是收买了武曌身旁的人,自己和他交手,须防他此着。道:“他们关系的转机,正在于小弟,梁王该晓得胖公公一向支持小弟。”
武三思道:“庐陵王回朝的事,公公是否也在出力呢?”
龙鹰道:“我看主因仍是圣上本身的考虑,且是势之所趋。梁王也有眼看的哩!由徐敬业造反,到尽忠和孙万荣,谁不是打着恢复李唐的旗号?圣上也很难招架。”
武三思咬牙切齿道:“承嗣太不争气了。龙大哥的心意又如何?不论龙大哥说甚磨,三思绝不敢怪龙大哥。”
龙鹰道:“我一直抱着过客的情怀,对此没有既定的立场。可是既然圣上委我以对付大江联的重责,从战略上去思量,政局的不明朗,实在是我们最大的弱点。不但陷我们于被动,且使敌人处处有可乘之机,以致不断暗暗坐大。”
这番话说得婉转,兼顾了武三思的颜面和情绪。
武三思点头道:“此正为圣上请国老和龙大哥一起到东宫宣示圣意的原因。”
又道:“有件事三思本不可说出来,但又感到瞒着龙大哥不是味儿。唉!我已豁了出去。就在昨天的廷会后,圣上召了三思去说话,声色俱厉的问我,与龙大哥是甚么关系,三思见到圣上,如耗子见到恶猫,知被圣上看穿我们在廷会的勾当,只好坦白说出来。圣上说了句以后有关与你的任何事,均不准瞒她,便将我轰出去。唉!怎可以事事都对她说呢?”
龙鹰心中叫妙,这或许是武曌被胖公公说服的其中一个近因,就是自己和武氏子弟并非敌对的,而是“爱屋及乌”。不像狄仁杰等朝臣,立意要将武氏子弟铲除。
龙鹰道:“梁王和太平关系如何?”
武三思道:“非常良好,像是承嗣想设计对付她,三思便提醒她小心,最好暂时不沾手她两个兄弟的事,如来俊臣般的奸贼,动不动便冠人以造反、叛乱的大罪,很要不得,嘿!差点忘了龙大哥是他唯一的朋友。”
龙鹰皱眉道:“如何可从太平入手,改善梁王和她两个兄长的关系呢?粱王想说甚么?”
武三思道:“三思现在说的,绝不可以泄露出去,否则圣上会将我送入推事府去。”
龙鹰心中暗喜,道:“梁王不信我,可以信谁呢?”
武三思凑近点,沙哑着声音低声道:“三思和庐陵王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差,三年前我曾送过一笔钱给他们,又着他们小心大江联的刺客。”
龙鹰拍几道:“这便有救哩!”
武三思大喜道:“请龙大哥指点!”
龙鹰正容道:“就是两家修好,共同执政。”
武三思皱眉道:“仇怨并不是在一天内建立起来的,三思虽曾向庐陵王示好,但实嫌不足。”
龙鹰道:“只要将冤家变亲家便成,且是顺势行事,还要把所有功劳揽上身,让李显夫妇对你感激不尽。而梁王必须同时约束家族的人,免被棒打出头鸟。”
武三思喃喃道:“冤家变亲家。”说时一双眼眸神采渐盛。
龙鹰道:“此事没有圣上点头是不成的,先得她首肯,再谈其它。千万勿要隐瞒,如实向圣上说这是我为你想出来的主意,看她怎么说,再告诉小弟。”
武三思双目乱转,显因龙鹰厅的触发,联想到种种可能性。
龙鹰道:“梁王确是高瞻远瞩,早在三年前已预觅今天的情况。”
武三思苦笑道:“三思很想接受龙大哥的赞美,但实情却非如此,我并非那么本事。龙大哥该比三思清楚,当年突骑施的娑葛与他父亲的部将忠节发生冲突,娑葛向圣上投诉忠节,请圣上将忠节内调,那等于放逐忠节。负责此事的人是宗楚客,还亲自写信给忠节,表示对忠节的支持,却被娑葛的人截着负责送信的御史中丞冯嘉宾。娑葛大怒下杀冯嘉宾,自立为汗,还派人来向圣上明言,指宗楚客受忠节的贿赂,若得不到宗楚客的头颅,绝不肯罢休。圣上因此召宗楚客回来问话。宗楚客知情况对他非常不利,找上太平为他向圣上求情。太平却清楚绝不宜由她出手,遂找上三思。”
龙鹰笑道:“这种事当然是有报酬的,对吗?”
武三思不答反问道:“龙大哥可知宗楚客为何找上太平,而太平又肯帮他呢?”
龙鹰心中早有谱儿,故作惊讶的道:“难道宗楚客和庐陵王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武三思道:“宗楚客才是高瞻远瞩的人,更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的‘聚玉功’在关中非常有名。三思给他化解劫难后,他便来苦口婆心的劝我要做两手的准备,那不论将来局势朝哪一个方向发展,三思仍可得利。刚好婉儿奉旨到房州去,因利乘便下,三思遂送了一笔钱给庐陵王,由韦氏接收。”
龙鹰心忖,任何表面看似简单的事,内里都很复杂。如果不是由武三思亲口道出,怎猜得到其中有这么多转折。可以想象当时武三思肯做这般只赔不赚的事,上官婉儿的影响为主要的关键。
武三思吁出一口大气,道:“现在三思立即入宫求见圣上,唉!我很紧张。”
龙鹰道:“豁出去不只是用口说说,而是在行动上也要持这个态度。记着‘共同执政’这个大目标,任何不利于此的都不要做。”
武三思点头道:“我的两条腿在发软。”
龙鹰道:“让婉儿送粱王去吧!”
龙鹰离开粱王府,以散步的心情,沿洛水而行。
在生与死的压迫下,武三思刚才确是对他推心置腹,可是当事情重回他的掌握中,他将会变回以前的那个人。所以如先前般的交谈,可能永远再没法重演一遍。
迎面十多骑飞驰而至,领头的是老朋友、刑捕房的陆石夫。
众骑收缰勒马,陆石夫道:“太平公主刚回宫,晓得鹰爷离宫后,着我们为她找鹰爷。”
龙鹰跃上他手下让出来的空骑,与他并肩而行,道:“三年了,陆大哥仍在刑捕房办事吗?”
陆石夫道:“变迁很多,刑捕房已从推事院分拆了出来,独立成署,直属城军系统,我现在的职级是正将。”
龙鹰笑道:“恭喜恭喜!恭喜陆大哥升官发财。哈!找我只是小事,着手下儿郎去办便成,何用劳烦陆大哥?”
陆石夫欣然道:“我也想见鹰爷嘛!石夫是个粗人,从来不懂讨好人,更不懂官场之术,今次能升为正将,全托鹰爷的荫庇。”
龙鹰大讶道:“竟然与我有关,此事从何说起?如果陆大哥只是随口说说,哄我高兴,那陆大哥不但深谙官场之术,且是一等一的吹拍高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