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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瓮城,进入主城门,左右两侧是兵卫所,乃风城驻军的房舍。一条斜道,接通城门,贯穿风城的“五层地”,房舍便往东西两方扩展开去,形成街巷,一派山城的风光,愈高层景观愈佳,视野愈阔。
底三层以下层最大,占了山城一半的面积,最高一层为佟慕白的王堡所在,稍低的一层全为仓库,城内所有房舍,均为以木头为支架的泥石建筑,红顶白墙,划一整齐,很有特色。
王堡后有飞瀑清泉,从堡后崖壁飞泻而下,成流成池,不虞缺乏水源。
城内不见商铺,没有旅馆食肆,只有位于底层的东西两市,规模当然远及不上神都的市集,只有其十分之一的大小,且全是摊档,要吃东西,可向城内出售肉包子、干肉、羊奶的贩子买。最有规模是东市的麦粥档,摆开七、八桌,旁边是个水池,坐在那里吃东西,别有风味。
斜道横街人来人往,热闹升平,一点不觉战争的阴霾,正笼罩整个洱海区,城民女多男少,女的多穿白衣,头扎彩巾,年轻的更是身形健美,轮廓分明,穿木履,走起路来“啲哒”作响,婀娜多姿。其中不乏诱人的美女,她们一点不怕男人的注目礼,还含笑回望。异国风情,令人迷醉。
入城后走了二十多步,一个稚嫩的声音却以老练的语调在后方嚷道:“三位来自中土的大爷请留步。”
三人停下来,回头看去。
一个年纪约十五岁的白族少年赶上来,神情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在他们身前立定,神气的道:“我叫小福子,是风城最有办法的人,想做什么买卖,又或投宿过夜,一日三餐,可包在我身上。”又压低声音道:“甚至要漂亮的小娘子过夜,小福子也可为三位大爷办得妥妥贴贴的。”
还怕他们不晓得他的价值,不容他们答话,续下去道:“风城与你们中土的城市不同,没有旅馆商铺,一切都是家庭式的,要找好东西,须花一番工夫,但有我小福子为三位大爷办事,想吃新鲜的洱斑河鲜吗?今晚可办得到。”
三人知遇上风城的小混混,此子双目精灵,言词便给,虽明知他是骗饮骗食,当他们是三头待宰的肥羊,但在苦无方法了解此城的情势下,此子确有利用的价值。
万仞雨道:“不要阻着别人,到一旁说话。”
四人移到主斜道旁一棵果树下,小福子低声问道:“三位大爷用的是大周的通宝吗?”
风过庭最熟悉当地的情况,道:“这个常然,仍是一两通宝,兑你们十八个铜钱吗?”
小福子精神大振,道:“高了一点点,现在可兑十九个铜钱。”
龙鹰笑道:“小福子你给老子老实些儿,我们只喜欢诚实的孩子,保证你可因诚实而大大得益。”
小福子忙装出恭敬的神态,卑声道:“大爷的教诲,小福子永不会忘记。我小福子别的不行,眼力却有一点点,一看便知三位是疏财仗义,武功高强的好汉,小福子定会老老实实的为三位大爷办事,只从其中抽取蝇头小利,以养活年迈的双亲。”
万仞雨哑然笑道:“若我们要去拜访小福子年迈的双亲,会见不着人。对吗?”
小福子面不改色的抱拳道:“三位是老前辈老江湖,小福子再不敢班门弄斧。事实上小福子双亲早亡,剩下我孑然一身,流落市井,不得不赚几个子儿来糊口。”
龙鹰蛮有兴致的道:“为何城内不见行吐蕃人和汉人来做生意买卖,亦见不到其它地方来的人?”
小福子以无所不知的神气道:“三位大爷明鉴,这是个季节性的问题,若三位大爷选春夏来,这里大街小巷,全挤满外来人哩!”
龙鹰没好气道:“不要告诉我,你竟不晓得洱西集已被夷为焦土,城外走得差不多了的难民,也与此无关。”
小福子微一错愕,接着堆起仰慕的表情,道:“三位爷儿不愧走惯江湖的高手,小福子确实差远了。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可以放心的是,我们风城乃洱海第一坚城,兵精粮足,随时可守个十年八年。而且三位无牵无挂,若有敌军压境,小福子必先一步知会三位,让三位大爷从容离开,到时只需三位大爷打赏小福子几个子儿便成。”
龙鹰忍俊不住的向万仞雨笑道:“万爷怎么看?”
万仞雨含笑打最小福子,道:“这小子人小却成精,歪理可说成正理,谎话当实话说,又深谙逢迎吹拍之道,可算是个有道行的小混混,只是尚欠一点。”
小福子终现出少许尴尬之色,恭敬的道:“请万爷指点,看小福子有何处欠周详?”
风过庭淡淡道:“你欠的是眼力!看不穿我们是什么人。”
小福子眼珠乱转时,龙鹰掏出一锭黄金,送到他眼前,小福子以最快的手法接过,还用牙咬了一口,再藏在掌心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手抖起来。
龙鹰若无其事的道:“十天住宿,包吃洱海的鲜鱼,每人一间房,打扫干净,明白吗?”
小福子眉飞色舞的将足两的金锭纳入怀内去,不迭的应道:“一切包在我身上,还晚晚找不同的漂亮娘儿侍寝,两个、三个都成。”
风过庭笑道:“我们不用娘儿伺候,让你可赚多点。”
小福子大为错愣,疑惑的朝他们瞧去。
龙鹰喝道:“立即给我们去办,呆在这里干啥?”
小福子转身便去,走不了两步,又转身走回来,眼睛有点湿润的道:“三位前辈为何肯这般信任我小福子?不怕我……嘿!”
三人首次感到他算是有点良心。万仞雨笑道:“你若要这么蠢,我们有什么法子?不过你须永辽背负着小骗棍之名,我们亦会看不起你。即使做小混混,眼光仍要放远点,长做长有,广结善缘,方为在江湖打滚之道。”
小福子抱拳道:“小子受教哩!”拔身而起,往后来个空翻,欢天喜地的一溜烟去了,还传回一句“小福子定必尽心尽力为三位前辈办事”。
三人对视微笑,均有从此子身上寻到自己童年影子的感受。
龙鹰带头朝东市集方向走去,道:“我们已两天一夜未吃过东西,先找个地方医治肚子。”
两人与他并肩漫步。
万仞雨道:“早知和那小子兑换点铜钱,好用来付帐。”
风过庭道:“我们的钱可直接在这里使用,还比本地的货币更受欢迎,因为他们的铜钱在我们那里将变成废铜,只可拿往钢铁铺当烂铁卖。现在洱海战云密布,对想逃往北方的避难者来说,我们的钱是不可缺的东西。”
龙鹰苦笑道:“我只有金子没有银两,难道用金子去找数吗?”
万仞雨拍拍腰囊,笑道:“放心!由在下请客,还有几串碎钱。”
风过庭笑道:“不计金子,我该算最富有了,尚余七两钱。”
午膳时间已过,唯一卖熟食的档子空出三台桌子,食客寥寥,在阳光和风下,有种午后懒洋洋的感觉。
三人据桌坐下,档主是个蓄满胡子的彪形大汉,见他们是汉人,亲自过来招呼,介绍剩下的食品。
他们毫不犹豫接纳老板的推介,万仞雨道:“要多少钱?我们的通宝成吗?”
自称哥朔的大汉喜道:“当然无任欢迎。”
结账后,两个姿色不俗的年轻白女伙计,笑容可掬的为他们斟茶递水,伺候周到。
龙鹰伸个懒腰,挨往椅背,叹道:“真是个别有风味的山城,令人想到为它干什么,都是值得的。”
万仞雨环目四顾,市集广阔三十多丈,中间有个大水池,水从北面奔流而下,从水池南的出水道流出城外,注入护城河。市集周边是密集的低矮房屋。漫不经意的道:“入城后一直有人在远处注视我们,不知会否是宗密智派来的探子?”
风过庭道:“我们没有骑马,又穿上普通行脚商的衣着,兼之对方以为我们是施浪诏的人,理该认不出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