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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转出了街角,小妾的别宅已然在望,官捷一抽马头,停了下来。街心现出了一个人,正是向无踪。
向无踪沉声道:“官兄在何处快活回来了?”
官捷嘿然一笑道:“龙尊义等已尽离此地,看你还能约些什么人来?”这几句话暗讽向无踪当日联同祁碧芍等偷袭之事,同时亦试探他是否尚有帮手。
向无踪看着这个昔为战友的叛徒,一股怒气冲了上来道:“要取你的狗命,我一个人便已足够有余。”伸手拔出背后的长剑。
官捷嘲弄地一笑道:“你向无踪多少斤两,我官某岂会不知。那次算你命大,否则早随任老儿等一齐归天。”说完跃落马下,抽出长剑,遥指正向他迫近的向无踪。
旋而官捷大为惊骇,几乎怀疑自己面对的是另有其人。
原来他发觉向无踪气势庞大,剑尖晃动间,精妙绝伦,将自己的剑势完全封死,比之自己熟知的向无踪,功力精进了一倍不止。怎不令他惊骇若绝。
向无踪心中怒火狂燃,想起复尊旗因此人之背叛而覆灭,自己尊之若父的任天文,亦因这叛徒而惨死,低叱一声,全力一剑刺去。
官捷挥剑抵挡,两人乍合又分,双剑互相遥指。
跟着官捷手中长剑坠地,向后倒下,胸前鲜血狂涌而出。
向无踪走前低头细察,盯视官捷苍白的脸容。
官捷道:“这也好,免得我不能安睡。”
向无踪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官捷声音渐趋微弱道:“换了阁下是我,恐怕亦难免走上这条路,其中细节,再不堪提。”跟着道:“传鹰的处境,已极险恶,阴癸派因毕夜惊和烈日炎的惨死,现在尽起派中精锐,来杭复仇。”
向无踪心中一震,阴癸派为魔教的旁支,诡秘莫测,甚至连其所在之地,一样罕有人知。魔功另辟蹊径,观乎毕夜惊和烈日炎的身手,派中其他各人,当亦有惊人绝艺。据说阴癸派的现任掌门厉工,当年为无上宗师令东来所败,觅地潜修魔功,若今次引得他前来,加上派中其他高手,传鹰处境,就非是险恶所能形容了。
官捷续道:“白刃天的师傅邪王历冲亦在来此途上,传鹰此战,纵使胜出,怕也难逃此等恶魔毒手。”说到这里,突然大口喘气。
向无踪思绪混乱,这历冲是黑道的有数人物,极不好惹,与其落到他们手中,传鹰倒不如轰轰烈烈战死于蒙赤行手下,反而好过得多。
官捷全身一阵痉挛。
向无踪见他口唇急动,似还有话要说,连忙低头下去。
官捷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无踪,换了是另一个时代,我们或可成为知交朋友。”头一侧,断气死去。
向无踪站直身子,心中毫无得报大仇的欢欣。
※※※
七月十日。
各地武林人物,开始从四面八方涌入杭州,这一战成为了江湖上最重要的头等大事,代表了汉蒙两方的声誉,假设任何一方战败,势难再抬起头来。
传鹰却似在空气中消失了,无论各方面的人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离七月十五日决斗,还有五日。
七月十日晚。
蒙古总指挥使卓和的大宅,灯火通明。
大厅的正中,卓和稳坐主位。右边一排尽是赤扎力、程载哀、崔山镜等蒙古领导人物。
左方一排则坐了十多个形状怪异的男女。
为首是一个长发垂肩的男子,此人面色紫红,皮肤滑如婴儿,双目威棱电闪,白衣如雪,身材瘦削,却骨骼极大,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只其威势便知是难惹之极的人物。
其实这人岂止难惹,卓和离他有丈许的距离,仍然感到一阵阵阴寒之气,从这人身上发射出来,使他不得不运功抗拒。
这人正是毕夜惊和烈日炎的师兄,江湖上最神秘的阴癸派掌门血手厉工。厉工当年横行天下,满手血腥,后来惹出无上宗师令东来,这才落败归隐,今次重出江湖,据说魔功大成,比以前又可怕百倍。
他左边是位身穿道袍的女子,外貌三十许人,面目姣好,可惜双目闪动间予人凶毒狡猾的感觉,是仅次于厉工下阴癸派四大高手之一的符遥红,据说其一条软索,已得窥魔功之秘,武功与同为四大高手之一的毕夜惊相捋。
依次而来的是阴癸派其他两大高手,魔影邓解和鬼刀李开素,这两人多年没有出来走动,想亦是因令东来之威,迫得韬光养晦,跟着是个妙龄少女,样貌秀美,双目艳光流转,媚骨天生,是符遥红的徒弟。
接着是谢冲、凌志远、康圳、白广然等一众阴癸派第二代弟子,观乎他们的眼神气度,均是不可轻视的高手,阴癸派的实力,经过一番休养生息,又逐渐强大起来。
卓和举杯劝饮,双方客气一番后,卓和道:“厉宗主今次重出道山,未知有何大计?可否容我等尽尽心力。”
厉工望向卓和,卓和登时面上一热。此人眼神的凌厉,比之传鹰、蒙赤行、八师巴等,也不遑多让。
厉工道:“本人不欲自夸,当日败在令东来之下,心服口服,这十年来潜修敝派紫血大法,大彻大悟,始明天人之道,全身血液,尽转紫红,神功有成,回想当日一败,致有今日之果,人世间祸福难料,此为一例。”声线低沉有力,带有一种使人信服遵从的魔力。
卓和根据传闻,知悉以往这魔王的声线高亢难听,性情暴躁,可是今次面对此君,却全无这种感觉,这紫血大法不但给人换血,还有使人转化气质的成效。
厉工续道:“今次厉某率众出山,主要目的是希望能和令东来再决生死,是成是败,反为次要。”
众高手一齐凛然,一方面佩服这魔君的心胸气度,另一方面想到居然以这等人物,潜修十年后,又练成传说中魔教的无上心法,但对于与令东来一战,依然全无把握,这令东来武功之高,实使人难以想象。
那身穿道袍的符遥红尖声道:“还有就是要为毕夜惊和烈日炎报杀身之恨,割掉碧空晴和传鹰两贼的人头,以祭他们之灵。”
程载哀不解地道:“符仙姑,请恕在下多言。烈日炎确为碧空晴所杀,你要找他报仇,天公地道,但毕兄当夜与直力行决斗高楼之上,两人同归于尽,又怎能扯得上传鹰呢?”
符遥红冷哼一声,显然对程载哀的质询大为不满,道:“若无传鹰此人,怎会有当夜之战,毕师弟又怎会惨死当场。”
众蒙方高手一齐愕然以对,均觉此妇蛮不讲理,惹人反感。
唯有崔山镜心下窃喜,传鹰这次惹出阴癸派,若一不小心,落在这等凶人手上,真的生不如死。这崔山镜心胸极窄,当日传鹰在他手中逸去,进入秘道,使他恨之入骨。
厉工举手作势,符遥红登时住口,这凶狠暴虐的恶妇,显对厉工极为忌惮。
厉工道:“敝派与传鹰之怨,始于当日他在灵山古刹插手破坏敝师弟毕夜惊取得有关令东来资料时起,敝派专讲以眼还眼,这个深仇,已难化解,况且我们还要在他身上,追查有关令东来去向的秘密,所以传鹰此子,我们是志在必得。”
此人不愧一派之主,说话条理分明,同时划清界限,表明与传鹰之怨,没有转圜余地,使其他人不能插手。
卓和心叫不好,这阴癸派摆明要在蒙传二人决斗之前,找到传鹰,迫问令东来的下落,否则传鹰命丧蒙赤行之手后,找到他还有何用。心里急忙筹谋应付之法。
另一个阴癸派的高手魔影邓解道:“请卓兄不吝大力帮忙,告知传鹰的行止,如果我们能先一步将他解决,便不用劳烦贵方的蒙先生了,不正是两全其美吗?”
这人面色青白,乍看有如病君,但双目开阖间精芒隐露,功力直迫那符遥红。
卓和道:“贵派隆情高义,本人仅代表蒙古大汗在此致谢。但蒙传两人决斗一事,为大汗的意旨,势在必行,还望在两人决斗之前,贵派网开一面。”